人連呼吸都斂住,滿殿裡充滿著肅穆而又壓抑的氣氛,教不少人心生忐忑。

謝正瑞沉默了許久,終於板著臉開口道:“眾位愛卿可知朕為何傳召你們?”

殿內眾臣與皇子都心知肚明,但就是沒有一個人回答。

“沈丞相……”謝正瑞的目光轉向正在擦汗的沈緣。

“臣……”沈緣垂目答道:“臣愚昧。”

謝正瑞從一直放在膝頭的三四本奏摺中抽了一本,甩到沈緣的腳下,冷然道:“這是你上的摺子?”

沈緣彎腰捧起一看,正是他請求寬赦陸策的奏摺,一面擦汗一面點頭應道:“正是臣上的奏摺。”

“這本是你的?還有這本,這本……”,謝正瑞瞄一眼奏摺,就隨手扔一本出去。

被皇帝那準頭較差的“暗器”給擲到的朝臣,臉上都有些色變。

謝正瑞將手裡的奏摺扔完,才站起來,深吸一口氣,指著案几上那些奏摺怒斥眾臣:“這些東西朕不用看也知道里頭寫的是什麼。你們是大昭的重臣,朝廷發俸祿養著你們,就是為了讓你們管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個個都為陸策求情,他陸策是誰?是被朕削去官職的一介平民!就算事涉陸將軍,也不值得你們如此興師動眾!”

他不罵也罷,這一罵,殿上站的那些原本有點面若死灰的朝臣們,腰板忽然間都挺直了一些,神色也輕鬆了兩分。

謝正瑞盛怒之下沒有留意到這些,走到案几前雙手一推,“譁”一聲,如小山般的奏摺崩塌下來,散落的堆了一地。

“朕沒有功夫看你們這些千篇一律的奏摺,誰替陸策求情了,你們自個站出來!”謝正瑞怒喝一聲,抬眼將眾皇子和朝臣掃視了一圈。

隨著這聲怒喝,沈緣主動站了出來,跟在他身後出列的還有四五位朝臣,除此之外,其他朝臣和皇子竟都紮了根似的站在原位不動彈。

見些情形,謝正瑞心裡訝異。他一向知道陸策人緣不錯,見了那小山一般的奏摺,就料定其中必有一大半是替他求情的奏摺,再加上最先呈上來的奏摺都是如此,於是就大張其鼓的招來眾臣斥誡一番,順便掃掃陸家的面子。誰想一聲喝令,站出來的卻廖廖無幾,他頓時感覺陸家的面子沒掃成,反倒掃了自個的面子,不由當真忿怒起來。

“你們……”謝正瑞一時沒有臺階可下,原本想要讓內侍將一本本奏摺當眾宣讀,對出人來,但轉念一想,這些朝臣再大膽子,也不敢在這種顯而易見的事情上面欺君,別到時弄得自己更下不來臺,於是及時收了聲,咳了兩聲,待內侍端上茶來,便低聲示意他們去那堆奏摺裡翻找出九皇子和陸鳳林的。

皇帝又坐下喝茶了,朝臣們繼續罰站,站在殿中的沈緣等人最是難受,眾目睽睽之下被晾在那裡進退不得,每個人都覺得顏面無光,沈緣瞟一眼站在那裡面沉如水的陸鳳林,心裡後悔起來。連陸鳳林都不急,他急巴巴的上奏摺替陸策說什麼情?不過這事歸根結底還是要怪他自個的女兒沈夢宜,這次她將陸家得罪的狠了,沈緣這麼做,也不過出於補救自己與陸家交情的心態,再沒想到皇帝竟然借題發揮,當眾落了他的臉面。

四五個掌管宮內藏書的識字內侍蹲在地上翻找,不多會工夫就尋出了九皇子與陸鳳林的奏摺,遞了上去。

謝正瑞揭開一看,九皇子那本奏摺寫得極其堂皇,言明他與陸策是至交,但為了維護帝譽和大昭律法,他懇請按律嚴處陸策,以儆效尤。

謝正瑞看完後的第一個反應是欣慰,覺得九皇子極識大體,但緊接著一想,心裡又有些狐疑,這九皇子不會是故意丟個難題給他吧?明知道眼下朝廷局勢和邊域情況都容不得他輕易處置陸家,而陸策又是陸家的獨子……

罷了,再看看陸鳳林的奏摺。

謝正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