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姓陳的道:“唉,倪兄,我方回家一趟回來,聽說你已經報名去遼東?”

姓倪的點點頭嗯了一聲。

鹿善繼一聽便知道他們兩個不是一般的舉子,而是今年中了榜的進士。他們說的報名去遼東,鹿善繼也是知道的,這幾天他在驛館看了朝廷出的塘報,說是為了給遼東蒙人劃分牧場,特地徵召自願的進士前去。遼東苦寒,這種苦差事旁人避都避不及,鹿善繼私下覺得皇上這麼做是失策了。因為一旦沒有人應徵前去,那就等於給大臣們一個攻擊天工改制的藉口。就如昨日姜逢元跟他說的話題一樣,朝廷取士到底重才還是重德!想不到這個姓倪的新科進士居然自願去,不由得鹿善繼稍微轉身打量了兩眼,卻聽到姓陳的又道:

“倪兄,雖然這是你的家事,但恕兄弟多嘴,令堂也不過是一時之氣才這般說的,如今你已經中了進士,令堂也氣頭過去了,何不認個錯回去呢?”

姓倪的搖頭道:“唉,這個辦法我何嘗沒有想過,也回頭請我娘代為傳話,可老爺子根本就不鬆口,非得我跟張家斷絕關係!”

說這話的其實就是倪傑,倪元璐的次子,之前他因偶遇到了皇上,恩賜他跟張家小姐結親,沒有想到他父親倪元璐根本就不買皇上的面子,硬是逼著倪傑到張家退親!倪傑跟張家小姐早已經約定了終身,於是一怒之下跟倪元璐吵了起來。倪元璐自然放出話來,如果他敢跟張家小姐結親,他就跟倪傑斷絕父子關係。倪傑一時氣盛摔門而出,結果兩父子翻臉了。就在那個月,倪傑前去迎娶張家小姐。張員外本來對倪傑這個女婿很滿意的,但他現在跟家裡斷絕關係了,這讓張員外很是氣憤。倪傑有個左都御使的老爹那自然不同,現在斷絕父子關係後

倪傑就變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舉子。舉子的話京師要多少有多少,可他的寶貝女兒只有一個。但是對於這個倪傑,他張員外不能夠隨隨便便悔婚的,那是因為皇上指定的,而且他的女兒也一心想要嫁給那倪傑小子,氣的他差點就跟女兒也要斷絕父女關係了。結果一場婚事辦得簡簡單單,倪傑他們婚後的房子還是倪母私下給了兒子一些銀兩租下的。倪傑雖然是個舉人,但沒有什麼生活來源,全靠兩邊家裡私下接濟點,兩口子過得甚是貧苦。直到倪傑中了今科的進士後,他岳父家才改變了主意,時不時藉口來看望下女兒。張員外甚至想讓他們搬回張家,但倪傑拒絕了!倪傑中了進士後,他們還一直在城南租房子住。不過經濟上倒沒有那麼窘迫了,張員外也會讓人送些銀兩過來。

姓陳的叫做陳如通,中都廬州府人氏,跟倪傑同屬於今科進士。皇上在進士科考的時候取消了座師的慣例,也就是說科考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是誰批改推薦他的卷子,自然這座師也就不存在了。但是作為同榜同科的進士們還是關係不錯,這陳如通又是跟倪傑一起讀過書,所以彼此相交稔熟。

陳如通中進士後回家探親,沒有想到回到京師方知自己的好友居然報名去了遼東,這讓陳如通很想不明白。他正要去找倪傑的時候正巧在大街上遇到,於是拖了他過來。聽倪傑這般說,陳如通嘆了口氣道:

“倪兄已經跟嫂子完婚這麼久了,還要拆散你們,令堂未免太過固執了!但現在令堂還沒有認你,你又要去遼東,這樣嫂子怎麼安排啊?”

倪傑道:“這個我倒是想好了,我那岳丈家雖然勢力了點,但是現在對我不錯,等我去了遼東任職就將娘子暫時送到岳丈家。”

“可這也非長久之策啊,何況倪兄才新婚不久!”

倪傑笑道:“這去遼東又不是一輩子,了不起就是一兩年而已,大丈夫志在四方,何必兒女情長呢!”

陳如通嘆道:“倪兄好志向,我是比不上了,待會要好好喝上一杯了!”

倪傑笑道:“陳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