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都說帝后情深;只有弘治帝自己知曉;對於結髮之妻;除了夫妻之情外;還有心底那種視為主心骨般依賴。

只是隨著登基久了;朝野平定;弘治皇帝也沒有了最初的戰戰兢兢;不管是對於撫養自己長大的太皇太后;還是對於曾陪著自己同甘共苦的髮妻依賴都小了。

有些東西;他給是他樂意;他不給卻見不得旁人逼他。

周家是太皇太后的孃家;藉著太皇太后的光;周家兄弟一侯一伯;作威作福了兩朝;已經風光太久;就是在皇帝面前也會端著舅爺架子。

張家就是再風光又如何;那是皇帝樂意給的。與其讓那些老牌皇親仗著身份作威作福;他倒是寧願扶起全無根基的張家來放心。

對於兩宮這些年的對峙;調解無效後;弘治皇帝便也睜一眼、閉一眼任由她們鬧騰去。

等到現下太皇太后薨;弘治皇帝悲痛之餘;念起老祖母的好來;愧疚之餘;也忍不住遷怒起皇后。

在太皇太后靈柩前;張皇后淚眼磅礴;哭的渾身跟著發抖。

這老虔婆;活著與她作對十幾年;臨死還不肯安生。年前那次發病;不肯讓她侍疾;年後病倒見到她也一個眼風都不給。

張皇后即便滿心不滿;也曉得孝道為上的道理;這些日子面上也做出擔憂來。為了太皇太后病;還與皇帝商議著免了千秋節命婦朝賀。

皇帝還沒拿定主意;太皇太后得了訊息發話;只說宮廷裡冷清久了;熱鬧一日也好;不許免朝賀。

皇上自是應了;結果昨日千秋節外命婦進宮朝賀;各王府也有千秋禮貢上;皇城裡正經熱鬧了一日。

誰會想到;這才過去一日;太皇太后就薨了。

對比著前一日的熱鬧;這老虔婆已經在世人面前給她扣死了“不孝”的帽子。

張皇后不用仔細想也能明白其中利害關係;要不是還有太子在;說不得就有御史上摺子就她“不孝”諫言廢后之事。

文官素來端著架子;對於后妃與外戚防之又防;位立中宮這十數年;張皇后不是沒受過非議;卻沒有一次讓她這樣憤恨與擔憂。只因她曉得;自己的靠山是丈夫;不管旁人怎麼說;只要皇帝站在她這邊;她便立於不敗之地。

可這兩年;為了教導太子之事;夫妻兩個之間早已生了嫌隙;如今又有太皇太后這般挑撥;張皇后心裡也沒底了……

對於京城百姓來說;國喪代表著素服、禁嫁娶、禁宰牲;對於仕宦人家;涉及的就多了。

有資格入宮憑弔的要早晚入宮;沒資格入宮也要在衙門裡早祭晚祭。有品級的誥命;也需要入宮哭祭。

從喪鐘敲響;國喪就開始了。

早在沈滄升了刑部尚書後;便為徐氏請了誥命下來;這入宮哭祭的事情自也是避不開。

沈滄、徐氏早出晚歸;沈瑞便分出心思;照應內外;心中慶幸之餘也生出幾分擔心。

慶幸的是;太皇太后走的還真是時候;沈滄這邊已經得了訊息;有兩位李閣老門下的御史正打聽沈家的事;說不得離發難的時候不遠。沈家雖不畏懼是非;可這本是家事;真要鬧到朝堂之上;到底是難堪與麻煩。

如今朝野都盯著國喪;一時顧不上這些;對沈家來說確實是好事。

沈瑞擔心的是;國喪熬人;沈滄的身子骨並不硬朗。幸而只需進宮哭臨三日;三日後素服至二十七日就行;至於無官職的軍民男女;則需要素服十三日

沈瑞還擔心的是;不知壽哥現在怎樣。

之前彼此相處時;壽哥雖鮮少提及家人;可偶爾提及曾祖母時;也是多有孺慕。對於這位後世史書上多有非議的太皇太后;沈瑞的印象也生動起來。

沈珏出殯;壽哥專門從宮裡出來;學著民間習俗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