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一方防備師母的追尋,一方應付旅途客棧的光棍,真個是寸步難行,苦無立足之地了。

兩人大哭,就自居下流,割據荒山,做了強盜。雄娘子凌雲燕本是男子,又生得俊秀。當他逃命時,遇見許多色鬼,百般調戲他,他怒極,愧極!與師姊白娘子得到安身之處,便及謀改妝。無奈他幼被女化,舉止行動時露婦容,走路尤其難看。而且足骨已損,解放為難,索性不去改裝了。故意扮成女妝,勾引貪色之徒;一犯到他手,均被誅辱。他拿一般俗物洩忿,拿一般人當了他的師父。每見他眉毛一挑,櫻唇一笑,他就要下辣手,誅淫徒。

白娘子凌霄燕是女子,究是和善些,苦口勸他恢復男妝,不要無故殺人。雄娘子凌雲燕聽了師姊的話,脾氣漸改柔和。只是恢復男妝大非容易。他從八九歲便被拐賣,十一二歲便被殘酷的師父郎雙石慫恿師母大金鳳給他纏足穿耳。現在要想解放纏足,反覺舉步艱難。

雄娘子以此俯仰自恨。他自己所以不能改做良民,也就因為自己這奇形怪態,不但被市井宵小侮視,也被官府捕役打量。當那時,又剛鬧過菊部人妖王紫稼那一案,雄娘子偏偏與王紫稼相同。王紫稼已被捕拿,和一個妖僧同斃在杖下。雄娘子凌雲燕為了全身遠害,已然不再殺人,卻仍得隱跡在盜藪。

凌雲燕的為人很豪俠,並且嫉惡如仇,以此頗為江湖人所諒。他竊據山寨以後,頗得眾心。他又善自修飾,忽弁忽釵,除了幾個親信人物以外,旁的人竟不知他的廬山真面目。有時人們認不清,就把他當做了白娘子凌霄燕;在他男妝時,人們又把他當作三寨主玉飛鈴王苓。他的行蹤十分詭異,他的武功苦苦修練,也很有進境。不久他的黨羽越聚越多,只是沒有一準的巢穴,忽分忽合,聚散不定。

江湖上盛傳著玉飛鈴三盜,說是全夥共有二女一男;是紅白二女盜,和一個十八九歲的粉孩兒,可是他們內部的真象,誰也捉摸不透。這就因為他聚著成百的黨羽,從不攔路打劫,仍採他師父郎雙石舊日的行徑;偷而不搶,也不在準地方做案,故此引不起官府過分地注意。凌雲燕的為人又很機警,自知己短,束身很嚴;決沒有淫掠的惡行,又做些殺富濟貧的事情。以此江湖上就有大俠知道他的根底的人,也都惋惜他,矜恤他,不肯算計他。

他和子母神梭武勝文起初相識,也是由於無意中的盜案牽涉。雄娘子凌雲燕的部下,誤剪了子母神梭兩個舊同伴的買賣,掀起了風波。那時子母神梭剛剛洗手,由北方歸家;他的舊夥伴麼鵝錢青和虎頭老舅,突然登門來找。說是到口的肥肉,教人奪去;請武勝文無論如何,也得出頭,替老朋友爭回面子來。子母神梭皺著眉,打聽兩人到底怎樣被剪的,出在什麼地方?麼鵝錢青把細情說了。

原因子母神梭洗手之後,他們那一夥已經散了幫。麼鵝錢青跟虎頭老舅,結伴要奔九江,改投白沙幫入夥。二人在半道上,無心中拾了一票過路油水;雖然不夠過下半輩,卻是儻來的飛財,至少也夠嚼用三兩年。兩人很喜歡,立刻趁夜改道改裝,扮做迷路的行販,到芒碭山附近民家借宿。

不意“得的容易,丟的模糊!”竟在快天亮時,中了薰香,也許是蒙藥,原包油水被別的行家轉挖了去。這不過是兩個小包,已經兩人拆包改裝過,全是細軟,毫不露形,臨睡時,兩人又都把它枕在頭下。並且兩人又都是道里人,竟想不出何時被人看破,怎樣被人抵盜。原包如故,變成殘磚亂草。抵盜的人一點也不客氣,居然在包中留下了“雙燕凌空共銜玉鈴”的記號,似有意嘲笑虎頭、麼鵝的無能。

狼叼來,狗搶去,未免欺人太甚!二人焉肯甘休,在當地翻來覆去踏訪;吃虧人地生疏,綠林同道又多不熟識,連訪數日,終不知凌雲雙燕是何如人也,別的更不用講了。虎頭老舅這才說:“咱們再麻煩武大哥去吧。”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