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瘦弱,雙眸卻奕奕有神。

他們有的是蕃兵遺孤,有些是流落至中受降城的突厥或鐵勒孤兒,還有些曾經混跡於馬賊之中,隨著馬賊被剿滅,衝著拂雲堆上拂雲祠之名而來到中受降城的。身為胡兒,如果肯託庇軍將門下為奴,也就不至於群居拂雲祠了,可他們都不願意。每一個人都曾經聽到過朔方節度使治所靈州之名,但從沒想到有機會踏入。

這會兒,他們大多都在東張張,西望望,眼神中除卻好奇,還有警惕。杜廣元和干將主從二人的武藝大不相同,一則大開大闔,一則小巧敏捷,儘管他們為了掙命,摸爬滾打之間無不有一種敢豁出命去的悍勇,可總不會無緣無故和人拼命。最重要的是,杜廣元當初拍胸脯對他們說,自己是靈州都督府派來的,來中受降城是為了招募幼軍,他們想想與其在中受降城艱難度日,還不如來試一試。

當然,杜廣元那種與生俱來的貴氣,以及出手的豪闊大方,也打動了他們。

也不是沒人動過壞心,可杜廣元和干將還帶著隨從,行前中受降城主將閻寬甚至派了一行幾十人沿途護送,慨然借了他們幾十匹馬,誰敢造次?

“這裡真氣派。”

儘管是突厥人,可在朔方這等大唐控制的地方,熟練地說漢語自然是必備的技能。為首的那個瘦弱少年看了一眼旁邊那個說話的斜眼少年,儘管他剛剛這一路走來時,也同樣為這靈州都督府的威嚴所懾,可他仍然沉聲說道:“讓大家都打起精神來,不能讓人小看了我們!”

就在這時候,眾人就只見干將匆匆出來。這位和他們一樣風塵僕僕的少年環視眾人一眼,沉聲說道:“身上若還有兵器的,立刻丟下,然後隨我來。”

能夠在拂雲祠立足存身,每個人都多多少少有些自保的兵器,剛剛進靈州都督府時,那些佩刀之類礙眼的已經解下,此刻聽到干將這又一番警告,瘦弱少年眼神一閃,若無其事地跟上了轉身前行的干將,其他人彼此對視一眼,亦是抱著一絲僥倖之心,沒有丟下身上最後一點小玩意。可是,他們很快就知道,干將的警告並不只是嘴上說說。隨著又進了一處院門,他們就只見院子中矗立著兩排身姿筆挺的雄壯衛士。

中受降城駐守的兵馬也同樣是朔方雄軍,胡兒們平日也曾遠遠觀望過其中操練。然而,他們一沒有親長可以作保,二是總共幾十個人。幾個年紀大的軍中倒是肯收,可卻要打散了分到諸軍中,又不能照顧其他人,從前雖有零散幾個人去投軍,可終究大多數人都留了下來。也正因為如此,此刻比較此地的衛士以及中受降城那些兵馬,他們一時雖分不出優劣,可目觀這些衛士如同鐵一般的軍紀,眾人全都為之悚然。

而更讓他們驚怒的是,隨著不知哪裡傳來一聲令下,這些衛士倏然合龍,竟是將他們包圍了起來!

“這是幹什麼?”

面對眾人的質疑,干將氣定神閒地說道:“接下來你們要見的是朔方杜大帥,豈容有任何兇器夾帶入內?”

如果說遠道而來朔方,是為了那令人將信將疑的幼軍,那麼自從踏進這座靈州都督府,眾人就已經相信了一半。現如今干將竟說見他們的是朔方節度使杜士儀,大多數原本打算抗拒的人也不禁老實了下來。可是,仍然有人用徵詢的目光去看那領頭的瘦弱少年,甚至有人問道:“阿茲勒,真的要繳械?”

被人稱作阿茲勒的少年衡量了一下自己和這些衛士的差距,最終不動聲色地從腰間解下了一條寬大的牛皮腰帶。這腰帶從外頭看去平淡無奇,可內中卻插著一支一支磨得尖銳無比的小刀,至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