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聽不出杜士儀的言下之意,虎牙就在杜士儀面前,見他嘴上這麼說,卻對自己使了個眼神,他不由得心中一動,當即答應一聲退下去部署了。等到片刻之後,他重新悄然來到這裡求見的時候,卻是王容親自來為他開的門。進門之後繞過那一座楠木屏風,來到了那一具如今還拉著帳子的大床前,他就只見一個人滿臉尷尬地站在那裡,卻是老相識了。

“羅將軍!”

“虎牙兄安好。”

虎牙曾經是固安公主身邊的得力護衛,而羅盈是雲州守捉使兼正將,本應故人相見喜相逢,可是一個在捉刺客的立場,一個卻是被當成刺客的立場,一時大眼瞪小眼。到最後,還是虎牙沒好氣地說道:“你要來有的是辦法,只消給我送個信就得了,這半夜三更亂闖算怎麼一回事?萬一來一個萬箭穿心,你想讓嶽娘子找我報殺夫之仇嗎?她上次來,還是先和我打過招呼,我領她從後頭進來的。”

“是我的錯……都是我不該聽人說,大帥對身邊這批牙兵不滿,打算另行遴選牙兵,所以想著是虎牙兄統領牙兵,沒道理髮生這種事,於是就心生好奇潛入進來看看,誰知道小心翼翼用了一個時辰方才接近,還是給發現了。”說到這裡,羅盈卻並不氣餒,而是覺得頗為高興。

可這話聽在杜士儀和虎牙耳中,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就連王容亦不禁問道:“什麼叫杜郎對身邊牙兵不滿,打算另行遴選?何處竟有如此鬼話流傳?”

“是那些去拜會公冶先生學劍的人。只是各說紛紜而已,畢竟,大帥沒留著公冶先生為牙兵教習,而是將其聘為經略軍教習,由是自然有牙兵覺得,大帥對他們有所失望。”羅盈見三人眼神,就知道自己誤打誤撞,恐怕不無裨益,他如今好歹也是一方雄主,當即就明白了過來,“大帥,雖說我今夜貿然闖入有錯,可我也得提醒一聲。牙兵既然居親近之重,還是需得提高他們的地位或者其他,讓他們以此為榮。”

杜士儀因為並不曾親自上戰場,對於牙兵雖不能說不重視,可也確實並未上升到最要緊的高度。而虎牙昔日給固安公主統帶護衛,要的是絕對的忠誠,決不能有半點質疑,而且那是私兵,不像現如今杜士儀的牙兵乃是從軍中揀選出來,不具備這樣的要素。故而,主從二人對視一眼,都意識到了大公無私之外,仍然還亟待解決的問題。於是,虎牙起初的那點惱火全都丟到爪哇國去了,立時對羅盈拱了拱手。

“羅將軍,多虧你提醒。今夜你這所謂刺客來得正是時候,所言更是字字珠璣。外頭我去料理,不會讓人打攪了你和大帥商談要事!”

見虎牙匆匆出去,杜士儀這才看著如今已然沒有半點青澀和勉強的羅盈,笑呵呵地問道:“說吧,你這位都播之主親自跑到我這來,究竟所為何事?”

“一來,是報喜。”羅盈撓了撓頭,隨即小聲說道,“五娘有喜了。”

羅盈和嶽五娘成親已經好些年了,卻一直都沒能有個一男半女,雖說夫妻倆感情很好,可有時候杜士儀和王容說起此事,仍不免唏噓。此刻聽聞喜訊,王容頓時喜出望外:“總算是讓她如願以償了。她嘴上常說不在乎,可心裡卻一直都惦記著。無論兒女,都能圓了你們夫妻一樁心願。”

“對對,而且岳母也高興得很,說即便不是兒子,而是女兒,也可以將來承襲她的衣缽。”

“如今都叫起岳母來了,公孫大家多出你這麼個女婿,一定覺得這詐死一場也不冤了。“

被杜士儀這樣打趣,羅盈不禁笑開了花,緊跟著方才想起了最重要的事:“五娘和岳母在都播收留了不少當年被突厥劫掠到北疆的孤兒,查其心性後,擇選天賦好的教給劍術。這次我來,她們硬是讓我帶上了兩男兩女,都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大帥和夫人以及小郎君小娘子留在身邊,關鍵時刻絕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