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有那麼多兵馬的杜士儀?”

這次要緊任務本是該李靜忠來的,但張良娣生怕長安會發生什麼變故,因此便在東宮那些宦官之中仔細遴選了一番,選中了侍奉過李亨,又頗懂一點行軍打仗的魚朝恩。此時此刻,魚朝恩便賠笑勸解道:“大王,杜士儀雖說手握兵權,又有招討元帥之名,可大王別忘了手中還有陛下的聖諭。如果杜士儀不奉詔,你便可立刻憑此接替了他的元帥之位。畢竟,皇族為元帥,這是咱們大唐立國以來的傳統。”

見李係非但沒有因此高興,而是板著臉用看白痴的目光看他,魚朝恩並不惶恐,而是又上前了一步:“奴婢當然知道,如今杜士儀在軍中威望無可比擬,大王從前又聲名不顯,若是貿貿然去爭位,當然只會事與願違。所以,大王要說服杜元帥,只消推心置腹,將這聖諭交給他看,宣告對陛下這聖諭不以為然,如此大王表達了對其鼎力支援的心意,杜元帥投桃報李,總不至於再為難大王。”

李係這才轉怒為喜,微微頷首道:“這還差不多,你繼續說。”

得到了李係的肯定,魚朝恩頓時就自信更足了,他壓低了聲音說道:“請大王先恕奴婢大膽。陛下此人,天性涼薄,且不說此前殺了懿肅太子和大王的長兄三弟,就說此次永王李璘父子之死,陛下竟然曾經授意李璘毒殺杜士儀,事發之後竟然還不肯退位,連此次大王到河北來,都不肯給予東宮皇太孫的名義,所以,哪怕陛下給過承諾,也絕不可信。相形之下,大王如果竭力爭取杜士儀,說不定等到回返長安的時候,大王就不僅僅是太孫,而是大唐新君!”

東宮之位雖然很誘人,但前頭有伯父李瑛父親李亨的悲慘下場,哪怕知道李隆基這日子應該是拖一天算一天,可李係也不希望為了一個虛幻的儲君名分,他日不明不白地送了性命。魚朝恩的最後一句話可謂是極其合他心意。於是,他重重點了點頭,旋即嘆了一口氣說:“可杜士儀固然從未流露出過反意,可有他這樣聲望卓著功勳赫赫的臣子在,我縱使真的能夠問鼎大寶,只怕也會窩囊至極。”

“大王,所以招降史思明方才是關鍵。陛下的意思是,史思明保有幽州,麾下數萬之眾,而杜士儀則令他留下安撫河北,三公和王爵隨便給,只要他們能夠兩相牽制,朝廷就可以騰出手來。其他不說,陛下這份用心卻很精準,而太子妃也對此非常贊同。其次,我們出發的時候,西域剛剛送來戰報,高仙芝征伐石國,大勝而歸,想來杜士儀長子杜廣元隨同出征,功勞不小,可高高給其官爵,比如安西副大都護,都知兵馬使,他年少而居高位,高仙芝會怎麼想?到時候哪怕昔日情分再高,只怕也必然要提防其奪位。”

魚朝恩雖說從前品秩不高,可在宮中浸淫了這麼多年,這樣的分析和主意張口就來。見李係越聽越是眉飛色舞,他知道一路相伴到這裡,這才終於算是取得了李係的信任,將來蓋過李靜忠絕不是問題,直到這時候,他方才趁勢丟出了最後的殺手鐧。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現在。大王雖有太子長孫之實,可畢竟名聲還遠遠不夠。而杜士儀挾解圍長安,光復洛陽,如今又幾乎要收復河北全境的威勢,難免會凌駕於大王之上。所以,大王要把姿態放低,只要他日大義名分在手,很多事情就容易了。比方說,大王何妨在眾目睽睽之下拜謝杜元帥的平叛之功?軍中將士大多都是心向李唐的,說句不好聽的,所恨者陛下而已!而若是大王肯冒險,還能用一招壓箱底的伎倆,那就是苦肉計!”

“何為苦肉計?”

李係滿頭霧水,等到魚朝恩上前在他耳邊輕聲說出了合盤大計,他先是面露懼色,可漸漸便咬緊了牙關,最後被撩撥激起了滿腔意氣。

“也好,那就依你,豁出去賭一賭!死士你去安排!”

一晚上,這主僕二人全都沒有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