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安公主,是生是死都僅憑他一句話來定。

樓長風從不信什麼公主重病的幌子,大多數官員也都不信,甚至他們在背地裡言,歲安公主早已死在慕厭雪手中,只等在合適時機一筆帶過。

這段時間裡,他一直在探查長穗的下落,也是昨日才察覺刑獄的異常,打算過來探探。未曾想,慕厭雪竟膽大包天到如此地步,竟真的將公主關入了刑獄。

“大人,止步。”見樓長風還要上前,知柏抽出了腰間的劍。

視線被擋了大半,樓長風只能看到長穗趴靠在慕厭雪懷中,曾經那般恣意尊貴之人,身著素簡裙衫披頭散髮,清瘦到脊骨明顯,被人用這般輕漫的姿態抱著,竟不吵不鬧。

“你做了什麼……”

“你究竟對她做了什麼!”怒火充斥上心頭,樓長風顧不得尊卑禮數,大喝道:“她可是南榮最尊貴的公主,你竟這般折辱她……”

慕厭雪被逗笑了。

“折辱?”立於知柏身後,他扣住長穗的後頸,將人從自己肩窩拉起來,垂眸凝著長穗茫然的小臉,“告訴他,我有折辱你嗎?”

長穗耳邊又起了嗡鳴,她只看到慕厭雪嘴巴張張合合似乎在說話,可她聽不清也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只能搖了搖頭,示意自己聽不到。

慕厭雪滿意揉了揉她的頸肉,抬眸掃向樓長風,“看到了嗎?她說沒有。”

若他想折辱長穗,長穗就不可能齊整的走出牢獄大門,若他當真想折辱長穗,早已將她千刀萬剮剁碎骨頭,哪管她什麼腿疼頭疼還放她出來。

只是——

含笑的唇角突兀平直,凝著長穗圓潤乾淨的眼睛,慕厭雪像被什麼刺了一下瞬間清醒,他決定將長穗凌遲處死時,不就要想折辱看她痛苦嗎?

明明早已對長穗死心,明明已經不愛她了,為何還會因她喊一句頭疼,就將她從牢獄中帶了出來……

一個將死之人,腦袋痛不痛同他有什麼關係?

痛死她,他才該暢快。

樓長風並未察覺慕厭雪的情緒變化,還在爭執著,“分明是你在威脅殿下。”

看到長穗溫馴不說話的模樣,他更覺蹊蹺,“你若沒有折辱殿下,她為何要哭喊著向我求救?你又該作何解釋,重病臥床的殿下會出現在刑獄附近?”

“知柏。”慕厭雪垂下眼皮。

暴起的情緒讓他沒了耐性,他轉身就走,“他再敢吠一聲,割了他的舌頭。”

“……”

“……”

慕厭雪後悔了。

他不該將長穗從牢中帶出來。

折身,他打算將長穗再送回牢中,繼續未完成的刑罰,長穗卻忽然拽了拽他的頭髮,示意他低頭聽她說話。

“再亂動先剮了你的手。”慕厭雪語氣陰冷。

長穗耳邊還在嗡鳴,聽不到慕厭雪說的什麼,她只是垂了垂眼睫,閉闔再掀開時,她低低說了句:“我要睡了。”

然後閉上眼睛腦袋一歪,拽在慕厭雪頭髮上的手垂落於空,就這麼軟趴趴栽倒在他懷中。

慕厭雪心臟驟停。

長穗其實是昏過去了。

她的身體被折騰的太過,劇烈的痛意讓身體達到了極限,昏死前同慕厭雪打個招呼,是她作為人應有的禮貌。

等她休息好再清醒時,發現自己躺在了一個柔軟巨大的軟榻上,明黃的帳幔上垂著細碎流蘇,不遠處是燃著燭火的青鳥燭臺,視線往前,一架雕畫圓木屏風分隔兩室,屏風上是渾圓戲水的白狸,一尾紅鯉躍出水面停滯半空,若隱若現的藕荷鋪佔大片空面而又不搶眼,畫面栩栩如生著色舒服,讓長穗盯著看了好些眼。

“查不出問題?”屏風外,傳出涼涼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