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珠洗去了滿身殺戾,身姿抽長瘦了一大圈。

一見到聖德女帝,他便哭著跪倒在地,淚水順著右眼滴滴滑落,用不會哭永遠空洞的黑曜珠義眼凝著女帝,哽咽道:“母后,兒臣回來了。”

若不是知曉他背後搞的小動作,長穗還真被他騙過去了。

尤其是趙元齊在看到桓凌時,跪過來磕頭請罪,將悔恨愧疚演到毫無尊嚴,賺足了一大群人的好感。聖德女帝欣慰道:“齊兒長大了。”

長穗暗暗嗤了一聲。

在無人看到的暗處,她看到趙元齊抬著淚眸森寒凝向她,黑曜珠充斥入他的眼眶,陰邪幽幽。

趙元齊確實長大了。

懂得了掩蓋自己的野心殺戾,變得更可怕了。

到了半年之期的最後一天,在萬眾矚目下,趙元凌身著華服從輪椅上站了起來,踩著猩紅的地毯一步步走上朝堂,站到了聖德女帝身側。

在長穗的精心調理下,他的雙腿已經康復,除陰雨天會疼痛難忍,平日裡走路能做到與常人無異,跑跳也沒有問題。

至此,趙元凌的王儲之位徹底坐穩,朝堂之中暗流湧動。

興許是強壓在心頭的巨石終於落了,之後沒多久,女帝生了場不大不小的病,伴隨著冬雪到來,她的頭疾又開始復發,已經日漸影響上朝,便讓王儲代為處理朝政。

這件事引來多方不滿,暗地裡少不了一番作妖使絆子,讓人奇怪的是,趙元齊方竟毫無動作,安靜到詭異,引來長穗的警惕。

“必須加強守衛。”

深夜,王儲宮書房中,長穗託著腮凝眉,“事出反常必有妖,他現在按兵不動,後面一定會有大動作。”

趙元凌坐在她的對面,手中捏著未批的奏摺,認真傾聽她說著話,“我已在宮中增添了人手,女帝那邊也設了護防,再過幾天,我會找機會新插一批探子過去。”

長穗還是不放心,“這些年趙元齊藏在寺廟裡,學了不少陰邪術法,他身邊還有個修為高深的妖人,若是那妖人出手,這些人怕是護不住。”

她愁到不行,臉頰的肉堆積到一起,像只吃鼓臉頰的小松鼠,不放心道:“我還是從閣裡調些人手過來吧。”

趙元凌彎了彎唇,拿起桌案上的海棠甜果遞給她,語氣很是寵溺,“好,你看著安排。”

“但不要調離太多術士,以免引起他的警覺。”

長穗嗯嗯點著頭,張嘴嗷嗚一口咬住果子,毫無外人面前該有的國師姿態。

“好甜。”見她也不伸手,就這麼就著趙元凌的手啃了起來,趙元凌生出在喂小動物的錯覺,莫名覺得眼前的長穗像極了歲歲,正搖著尾巴對他撒嬌。

長穗再一口咬上果子時,他用了些力道將果子塞入她口中,有些失笑道:“自己拿著,我還要批摺子。”

看這個桌案上高摞的摺子,長穗後知後覺自己耽誤了阿兄的時間,聲音弱了幾度,“還有這麼多……要今晚全部批完嗎?”

趙元凌嗯了聲:“明日上朝要處理。”

長穗趴在了桌子上,恍惚又憶起過往,在靈洲界,桓凌身為神劍宗掌執時也時常忙到深夜,長穗便化作獸形窩在他的膝上打盹,偶爾桓凌累了,就會摸摸她的腦袋耳朵,嘆息道:“有時,真羨慕你。”

長穗也挺羨慕自己的,羨慕自己有個好兄長,還羨慕兄長有那麼好的妹妹,日日陪他到深夜還不離不棄。

“阿兄……”情緒上頭,長穗剛動了留下來陪伴的念頭,幾聲敲門聲響起,“殿下,國師大人,絳雪公子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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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來幹什麼?

趙元凌扭了扭痠麻的手腕,搖了搖頭,“這麼晚不回去,你那徒弟怕是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