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心慈手軟不夠狠毒。

有句話叫什麼?因果迴圈,惡有惡報。

慕厭雪如今的所作所為不過是在為那些枉死之人報仇,他之所以用那些酷刑折磨張德庸,也不過是讓惡人得到應有的懲罰,將更多的惡人繩之以法。

他雖手染血腥,卻正義凜然並非作惡。

長穗狐疑看著他,總覺得慕厭雪有哪裡不一樣了。

究竟是哪裡不一樣了呢?

長穗將人從上到下看了一遍又一遍,質疑,“你對張德庸用酷刑,當真不是為私慾?”

慕厭雪顫了顫睫,沒聽懂長穗的意思,用茫然無畏的目光同她對視,“如此血腥酷刑,我該心存何種私慾?”

自然是骨子裡的嗜血暴虐,作為惡種起源,他天生便蔑視生靈喜愛殺戮。

長穗在心裡這樣回答著,卻沒有出聲。

見她沉默不語,還是一副不信任的模樣,慕厭雪輕嘆一聲,還是想為自己辯解一二,“穗穗。”

他喊著她的名字,同她說著真心話,“我不喜鮮血,不喜刑部的刑罰手段,更不願殺人。張德庸是我審訊用刑的第一個犯人。”

在此之前,他親自審理認罪的犯人,無一人受到過刑罰。

這下長穗是真的驚訝了。

她知道慕厭雪不會在此事上騙她,因為她隨便一查根本包不住,到了如今的地步,慕厭雪也沒必要多此一舉用此來欺騙她。

可他越是這樣,長穗越覺得奇怪。

太奇怪了。

太荒謬了。

她終於意識到慕厭雪有哪裡不對勁兒了,他好像……比暮絳雪時多了人性,有了共感,眼中也融下了生靈,知曉的何為殘忍善惡,不再藐視性命。

可是,由惡念化生的他如何能明白這些?

畢竟長穗拼了性命賠了兩世,也沒能把這些教會他。

是假的吧。

慕厭雪心機深沉擅弄人心,他那麼會裝,一定是在她面前演戲。

長穗這般告訴著自己,絕不可信了小孽障的鬼話,她可不想重複上一世的慘象了。

心不在焉回了府邸,長穗心情凌亂沒精力同慕厭雪糾纏,回來後便緊閉房門不出,獨自調整心態。

當夜,她又夢到了被綁在刑架上的血人。

滴滴答答的血水在地面凝聚發黑,那人面容模糊,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皮,讓人看一眼便覺心驚肉跳。心知自己是陷入了夢魘中,長穗閉上眼睛不願細看,想要從噩夢中脫身。

耳邊忽然傳來一聲幽幽嘆息,像輕羽捆綁重石,讓人喘不上氣。

她聽到有人低低道:“穗穗,我不喜鮮血,不喜酷刑下的血肉模糊,更不願殺人看到僵硬猙獰的屍體……”

“可我是不通良善的極惡啊。”怎會厭惡畏懼這些。

夢中迴盪著低涼的輕笑,悠緩問著:“所以你說,我是為何變成這樣了呢?”

長穗捂住耳朵。

極力不想讓這些聲音傳入耳中,可還是將每一句聽得清晰,她用力搖著頭,有些失控大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牢房中迴盪著她慌亂的辯解,一遍遍迴盪著。

直到最後一聲迴音消失,耳邊才重新傳來那道聲音。堅定,諷刺,“你知道。”

“我不知道!”長穗被激的猛地睜開眼睛。>/>

昏暗的牢房正在一寸寸變亮,化為需仰視的無盡高牆,束縛在刑架上的血人高懸於硃紅宮牆,那張模糊的面容逐漸變得清晰起來,變為長穗的面容,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喪失皮肉血水,化為猙獰枯骨。

她又看到了暮絳雪。

看到他孤零零守在宮牆下,仰著蒼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