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大街倒仍是從前光景,黃土墊道異常平整,兩旁市肆林立,卻沒幾個人影。

因而,到了酒樓上落座,被硬推著坐了首席的張越就笑道:“我只是告假祭掃,又不是奉旨辦事,你們這淨街未免淨得太徹底了。”

自從六部尚書侍郎的缺口被全部填滿之後,原本還抱著期望的各省布政使就漸漸死了心,知道這輩子也就是封疆大吏的命了。所以,羅布政使也並不指望巴結好了張越就能上升,可畢竟開封由於地處黃河邊,最易受水災,每年稅賦和賑災等等要耗用大量錢糧,因而不得不和財神爺打好關係。至於秦方這兩位都指揮使和按察使就不一樣了,都指揮使總希望挪個地方高升,按察使也想著能不能進京城都察院,因而反而巴結得又熟絡些。

“張大人乃是皇上重臣,此次既是御賜假期回鄉祭掃,下官等自然有職責護衛安全,若是讓宵小之輩驚擾了大人,豈不是罪過?”

見答話的是按察使,張越便微微一笑,略過這個話題不談。由於他抵達之前已經打發了得力家人前來知會,又預備了想吃的家鄉菜選單,還讓人一路跟著準備,所以這一桌的菜雖是山珍河鮮俱全,到也不甚離譜。酒酣之際,從三司到府衙縣衙錦衣衛千戶所的官員都來敬酒,他推卻了一會,終究只喝了三杯。等到這一番應酬之後回到張氏老宅,他方才知道,帶著琥珀秋痕和孩子們回到這裡的杜綰,竟已經是接待了好幾撥官太太。

這還不算,門子正稟報的時候。那門房裡頭竟是又竄出一個人來,卻是笑容可掬地上前行了個禮,又叫了一聲越表弟。張越看著這個身穿羊皮大襖,瞧著比自己大上好幾的人上前行禮,不禁皺起了眉頭,直到對方滿臉堆笑自報家門,他才明白了過來。

這竟是顧林?上次人尋上門來的時候,至少衣著打扮還體面,如今竟成了這般光景,看來開封這邊早先送來的訊息沒錯,顧家本家果然是因的子孫爭產四分五裂,繼而一個個都是坐吃山空!瞅了顧林一眼,他便淡淡地說道:“原來是大表兄。”

“越表弟,聽說你回來了,父親和族人們都很是高興,為此特意預備了……”

“大表兄見諒,我這次回來是奉旨給假祭掃,時間有限,還打算在祖塋前結廬住上三日,所以恐怕沒時間四處奔波了,畢竟朝中事務繁雜。”張越彷彿沒看到顧林一下子僵在那兒的臉色,又淡淡地問道,“對了,幾年前大表兄到過京城一次,那會兒我記得助了顧家四百畝旱地,兩百畝坡地,不知道如今光景如何?”

顧林沒想到張越一張口就直截了當問起當年那些莊田,頓時期期艾艾地想要解釋,可半晌也尋不出一個好理由來,到最後只得故作捶胸頓足地嘆息道:“越表弟,不瞞你說,父親和我都是不善經濟的人,最初是佃給別人耕種,可佃農滑胥,竟是頻頻拖欠田租,後來告到縣衙府衙,明府和府尊竟是都不理會,最後硬生生給一家奸商奪了田去,我……我對不住你!”

看到顧林唱做俱佳地在那兒演戲,張越只覺心頭厭惡更甚。就是這麼一個曾經和張家相提並論的百年世家,便因為出了三代不中用的兒孫,於是便成了如今這等破敗的光景。怪道人家說與其有萬貫家財,不若教出一個好兒孫。因而,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直到顧林的一番話說完了,他才哂然一笑。

“給奸商奪了田去麼?”張越向後頭輕輕招了招手,連小青立時一溜小跑上前來,雙手呈上了兩張東西。他接過來淡淡瞧了一眼,又換了拿在右手,“我到是聽下頭人說,因為顧家有人欠了一大筆賭債,於是拿著田契去了典當行,那邊因瞧見原本是張家轉手的,這才知會了這裡,最後好容易才贖了回來,怎麼和大表兄說得不一樣?”

顧林倚仗的便是張家和顧家曾經是姻親,張越當日對自己甚是和氣,給田亦是極其爽快,以為這位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