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奮得臉上通紅,旁邊的那個朵顏衛蒙古漢子也是如此。

一個是連小旗都沒當上的尋常軍漢,一直被上司死死壓著不得升遷,若不是此次大比由英國公張輔親自監督,貨真價實的人人皆可參選,他連參加的資格都沒有;另一個是朵顏衛首領哈剌哈孫的奴隸,參加大比不過是為了給自家主人爭面子,沒想到竟然一步登天。當兩人再次上前叩謝的時候,都已經是忍不住淚流滿面。

“從今往後,每次大比名列榜首的軍中健兒和兀良哈勇士。都比照此例!”

天子再次吐出的這一句金口玉言,很快激起了更高的歡呼,一時間,萬歲萬萬歲的聲音猶如山呼海嘯一般席捲大寧衛城,在這能夠凍死人的寒冬中引起了一波狂熱的潮湧。哪怕是武藝不精永生永世都可能得不到這種機會的老弱,在別人的情緒感染下也是激動得渾身戰慄,更不用說自忖武藝精熟只是運道不佳的正當年健卒了。

受邀前來,或者說不得不前來的兀良哈三衛王公就沒那麼高興了。只是,三衛勢力弱小,從來就只能在夾縫中求生存。阿魯臺太師勢大,他們就只能和阿魯臺太師結成一線,為他通風報信刺探情報,甚至是配合韃靼大軍和大明交戰;如今明軍勢強,天子又是雄心勃勃,這又是赤裸裸的施恩,他們難道還能不接受?

自從上次敗給大明之後,朵顏衛受創最重,首領哈兒兀歹又氣又急重病不起,明軍退兵沒幾天之後他就死了,部中爭權,兒子哈剌哈孫不哼不哈拉攏了幾個要緊人物。暴起發難,趕走兩個叔父之後便奪取了部族大權。而後他又因為入貢陳情都恭順,竟是第一個得到了大明朝廷頒賜的金印。於是,有了大明朝廷這尊靠山,儘管朵顏衛如今在三部之中已經是實力居末,但福餘衛的安出和泰寧衛的脫火赤也不好過分打朵顏衛的主意。

大比塵埃落定,三衛首領在離開大寧衛城之前的最後一個晚上卻聚在了一起。外頭是各自的親衛正在烤羊,裡頭的三個首領便是各自一碗馬奶酒,臉色各不相同。前兩年接納了來投奔的科爾沁部,實力一下子躍居三衛之首的福餘衛首領安出喝了一口馬奶酒,看了哈剌哈孫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說:“朵顏衛的奴隸一下子成了大明天子的千戶,你那已經去了天上的阿爸要是知道了,不知道會是高興還是憤怒。”

安出和脫火赤都是父親那一輩的人,從前就是爭鬥不斷,之後要不是哈剌哈孫動作快,朵顏衛幾乎就要成為福餘衛的附庸,因此,面對這刺人的話,哈剌哈孫雖然惱怒,卻沒有在臉上表露出來,只是低頭說:“阿爸如果還在,他只會後悔不該聽阿魯臺太師的蠱惑。”

脫火赤一揚脖子將馬奶酒全都灌進了嘴裡,想起這次不長眼睛直接撞到了大明天子槍口上的那個小部落,原本是許了歸順自己,結果卻讓朵顏衛撿了個現成便宜,心裡也極其惱怒。大寧衛城的重建無疑是把一顆釘子重新釘在了他們的頂門上,奈何明軍勢大,單單他們三衛無論如何抵擋不住。他倒是派人去聯絡過瓦剌的脫歡。可脫歡竟是想要他的完全歸順!

無論是大明還是瓦剌,全都是狼!

“別提這些喪氣話了,聽著心煩!”脫火赤重重地將酒碗丟在桌子上,隨即問道,“說正事,這次大明天子總算開口同意繼續互市,我們的馬匹氈毯總算是有地方賣了,也能弄到中原的好東西。不過,韃靼和瓦剌聽到這個訊息,必定要過來分一杯羹,得儘快拿個主意。”

哈剌哈孫雖然年輕,面前又是兩個父執輩,但他卻是半點沒有藏拙的意思:“韃靼那邊不用考慮,阿魯臺太師丟了和林,丟了忽蘭忽失溫,如今連再往東的幾個地方都丟了,這種大冷天甚至要再往北逃,他的牛馬人口會損失多少?至於瓦剌那邊……卻不能只敷衍脫歡,賢義王和順義王也不能落下。只要那兩邊拖住他,我們就能往西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