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尉翻檢簿冊,自己則是和柴車出了屋子。一路往裡間走,兩人誰都無心說話,直到進了二門,柴車才突然停住了步子。

“大人,下官在武選司進進出出也有些年頭了。之前出知嶽州府的時間最長,大約有三年。而此前那些年下官一直任郎中,雖不能說完全沒有情弊,但這麼多的人冒名頂替卻決計不可能。所以大人之前說查三年,下官並無異議,只是這幾天武選司雖然缺人,但由於大選和世襲等等全部暫停,下官自請前去協查。其他的不敢打包票,但只要是我在武選司那些年經手的武官姓名籍貫丁口等等,總比那兩個只管雜務的書吏強。”

情知柴車從永樂二年進兵部之後,就幾乎一直在武選司,張越此刻聽了這話不禁有些動心,可他雖說敬重人家的人品,但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如今畢竟事關重大。站在那裡斟酌良久,他想起如今在那兒查冊子名單的是沐寧,而那是袁方一直以來最信任的人之一,便點了點頭:“既如此,武選司的事情就由我主理,你去那邊幫忙吧。”

看到柴車肅然行禮之後轉身往外走,張越略站了一站,隨即就繼續往裡走。待到了自己那西廂房,他就喚了一個皂隸進來,又問道:“我問你,如今兵部皂隸書吏一共有多少人?武選司那邊有多少人,這些年間可有什麼人員更替?”

官府的皂隸和吏員等等不同於官員,全都是徭役差遣,沒有一分錢補貼,而能在六部五府這等地方。總還有油水,因此比起其他衙門來,這裡算得上是優差,能服侍堂官更是如此。畢竟,那一個訊息就能賣老大的錢。此時這個皂隸劉尋乃是張越在兵部當司官的時候就用過的人,之前張越外放,他就跟了萬世節,如今又迴轉來,自是無不盡心。

此時張越一問,他就連忙磕頭說道:“回稟大人,如今兵部皂隸分內外兩撥,門子四人,各司兩人,張尚書和大人以及馮侍郎各兩人。而書吏則是分作兩班伺候,每司六人,堂官各四人。大人不在的這三年,只有武選司的皂隸換過三人,其中兩個是急病死了,一個是徭役服滿,他使了銀錢回鄉種地……”

“等等,你說還有一個是使了銀錢回鄉種地,之後就沒再回來?”

“回稟大人,沒錯。”

張越自己算了一算。他不在兵部也就是此前出任應天府丞,接著因功升調右僉都御史,之後又當了廣東布政使,整整是三年,而正好柴車出知嶽州府也就是三年,所以他只是讓清查三年的軍籍冊子,這也是為了省些時間。而這三年之內,偏偏只有兵部武選司換過人,這就極其奇怪了。兩個急病的也就罷了,另一個竟是使了銀錢回鄉種地!

北邊至今尚未推行二熟制,一年的農忙季節並不長。所以各部衙門的皂隸如果家有耕地的,往往是在農忙時賄賂上司回鄉,等農閒了再回來,而衙門出息大的,甚至寧願出錢僱人種地,也不願意放下這頭回鄉,更何況是武選司這最大的肥缺。

“頂替他們新進來的那三個呢?”

劉尋聽張越單問這個就已經有些猜測,此時更是心中一凜:“回稟大人,他們昨天就告假回家去了。”

“立刻知會五城兵馬司……不,直接關白錦衣衛,讓他們去找人!”

張越此時只覺得異常後悔,昨天一樁樁一件件事情全都夾在一塊,一時之間沒想到這些,一下子就漏掉了這麼一個線索。而錦衣衛東廠想必也是正在急急忙忙地審訊追查,也沒意識到這茬。眼見劉尋磕頭之後一溜煙地跑了出去,他這才坐了下來,陡然想到從袁方那兒接手所有眼線之後,他暫時沒有合適的人手,於是只讓張布每日去取匯總節略,昨天出了這麼大的事,他回家之後就讓張布直接去那家綢緞莊坐鎮了。

錦衣衛東廠他是插不上手,只希望那邊能有訊息。事情掌握在別人手上,遠不如自個手上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