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來到了張越面前。

“大人,若是還滿意小店的全魚宴,不若留一個字跡,今天這頓飯就算是小店做東請各位大人的。各位以後再來,小店一定招待得更好。”

打量著這個掌櫃,張越頓時想起了萬世節那天下第一鮮的題詞,心想這一位當初極可能也是吃得高興,再加上免單待遇和日後許諾的優惠,於是大筆一揮寫了那麼一幅題詞——當然,京官雖窮,撈錢的方式多種多樣,犯不著賣自己的字跡,只萬世節那傢伙的脾氣和別人不一樣——因此,他招手喚了底下等待的兩個隨從上來,見他們掏出了一疊嶄新的寶鈔結了帳,掌櫃頗有些沮喪,他也沒多做理會。

他的字比不上萬世節的揮灑自如不說。這要是敢這麼招搖,回頭御史就非得彈劾不可!

一頓飯吃完,回到衙門的一行人自然是各回各的地方,而守在衙門裡頭的人也都飽餐了一頓,於是未時過後,各間司房便是靜悄悄的,只有書吏進進出出的腳步聲,以及偶爾響起的腳步聲。等到申正時分也就是標準的散衙時間,眾人卻全都雲集在了兵部衙門的二堂。

兵部大堂是平日武官回京謁見和關領上任的地方,張越自忖是侍郎,就很少用這塊地方,大多數時間只在二堂議事。這會兒見人都到齊了,他便開口說道:“早上弘文閣的事情你們就算沒去的,也當知道是怎麼回事,今天我請你們過來,就是想議一議。”

兵部四司,職方司和武庫司都是張越曾經任過郎中的,多年來人員變動不大,只是彼此之間多有調動;武選司他曾經絲毫沒有插手,但由於此前出了大亂子,於是新調了人進來,用起來就順手多了;車駕司雖說是最冷門的司,可管著皇城防戍。在先頭宮中不太平的時候發揮了重大作用,自然而然和張越親近了一些。所以,如今的兵部,雖然不能說是張越一人的一言堂,可在多年的潤物細無聲中,和他的契合度很不一般。

“下官想請問大人,您所題武舉是否醉翁之意不在酒?不在於武舉,甚至不在於軍官,而是在於軍戶?”

問話的是新任武選司郎中晉成安,四十出頭的他在眼下這人頭濟濟的滿堂官員中,算是較為年長的。再加上武選司雖說次於職方司。在實權上卻是頭一等的,由他來發問自然是再合適不過。因而,其餘原本就是滿腹狐疑的,這會兒也都沒有再開口。

“你們說得不錯,名在武舉,實在軍戶。”

張越自從入兵部之後,先在武庫司,後在職方司,曾經去過興和,隨行北征北巡,又放過廣東布政使,對於軍戶的瞭解自然不比那些在兵部浸淫幾十年的老人差。此時此刻,他輕輕點了點頭,又嘆了一口氣。

“各位不論在兵部長短,應當知道如今的軍戶已經遠不如洪武年間。那時候每家軍戶只出正丁一人承役,但如今卻是往往一家有兩丁,甚至於三丁四丁同服軍役,承役之重,無過於軍戶,這是什麼道理?當初洪武年間是要打仗,那時候上了黃冊的軍戶尚且夠用,如今承平之世,緣何軍戶反而要一再勾補?無他,承役太重,所以軍戶逃亡越來越多!”

張越一下子提高了聲音,見滿座很少有無動於衷的,心中不禁欣慰,於是又喝了一口茶平復了一下心情,這才緩緩言道:“當初黃冊分天下百姓為民戶、軍戶、匠戶、灶戶等等,無非是為了民安其業,並非把民戶之外的百姓歸為賤民,但如今的情形如何?匠戶形同奴隸,灶戶飽受盤剝,軍戶禁不住役使因而逃亡,其他也是一樣度日艱難。民戶幾乎不與這些人家通婚,實質上已經把他們視作了賤民。若是如此,還怎麼指望軍戶在邊防或是打仗上出力?”

“可是。皇上即位之初,曾經大赦天下,革除軍戶重役,詔一家只得一丁成軍。”

說話的這人才說了一句,旁邊就傳來了崔範之的駁斥聲:“朝廷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