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滾滾行禮的樣子瞅著卻有趣。

好在朱瞻基並未在意靜官那習慣成自然的稱呼,把人叫過來問了幾句,見靜官答得頗有條理,繼而又考了兩句四書五經,等靜官一一都答了,興致更好的朱瞻基少不得問起上了幾年學之類的話題。得知是杜綰親自啟蒙,如今拜在梁楘名下,他不禁衝張越點了點頭。

“功底紮實,我和他這麼小的時候,也是帶在……祖父身邊教養的,從經史詩詞開始,如今一想起來雖覺得苦,但不得不說,這小時候就該這麼紮紮實實。”他一面說一面伸手往腰間探去,直到旁邊的朱寧輕咳了一聲,他才想起這樣賜物有些不妥,遂笑道,“也罷,等回去之後再看看可有適合他的東西。對了,他的大名可是叫做張燁?”

張越點了點頭:“是,當初家父是想著,光華燦爛曰燁。就給他起了這個名字。孩子還小,尚未取表字。”

“你怎麼知道我想給他取個表字?”朱瞻基沒好氣地看著張越,但終究瞧著那怎麼看怎麼順眼的靜官有些不捨得,因而仔細一想就說道,“算了,原本我也有這個意思。光華燦爛的意思雖好,但過之不及,就猶如當初楊士奇他們幾位給你取了表字元節一樣,他也得取個壓得住的表字才行。光華燦爛曰燁,月盡而晦,他又是你的長子,就取字伯晦吧。”

此話說完,不待張越使眼色,靜官連忙拜謝,等起身之後就高興地笑了起來。畢竟,早先梁楘就對他說過張越當初取表字已經是早了,他這字怎麼也得等十五六之後再說,今天來拜見皇帝,竟然還得賜了一個字,這樣天大的好事情,回去之後母親必定會誇上兩句。於是。自己出了彩,他少不了把妹妹也拉上前來,只三三才只五歲,也不知道皇帝是怎麼回事,聲音清亮地說了些孩子話,博得天子一樂也就罷了。

只是桌上酒菜還沒怎麼動過,朱瞻基讓張越父子三人在下頭坐了,就吩咐身邊的阮浪前去外頭吩咐繼續上菜。須臾,桌子上就琳琅滿目擺上了冷熱八道佳餚。見幾乎都是各式各樣做法的魚,不但朱瞻基覺得新奇,就連張越也有些吃驚。

須知如今並不是日後河海鮮當道的時代,無論宮中尚膳監還是光祿寺,做菜多用羊肉鹿肉兔肉這些獸肉,還有雞肉鴨肉鵝肉這些禽肉,魚素來不多。所以,朱瞻基用筷子指了指那些碗碗盤盤,因笑道:“我聽人說外頭有八珍席,什麼龍肝鳳髓熊掌之類的,還是寧姑姑會找地方,說這一家號稱天下第一鮮,跑來一看竟然是萬世節的題詞。你那連襟和你的性子一樣,斷然不會胡亂誇口,倒是要好好品嚐。”

對於天子的這番品評,張越表面點頭,心裡卻想,以萬世節那德行,只要老闆給的好處足夠,他什麼題詞不敢寫,到頭來不過找個由頭賴掉就算了。於是。看到皇帝動了筷子,他方才跟著挾了一筷子中間的紅燒魚,一道道菜吃下來,他這才算是心服了,心想這魚倒真是做得鮮美入味,趕明兒是不是尋個法子讓府裡廚子來學學。

一頓飯雖說吃的貴,但比起宮中的花銷來卻實在是算不得什麼,卻是朱寧吩咐了跟來的親隨結賬,這才對張越說:“時間還早,你讓人送綰兒她們先回去吧,到我那兒坐坐。”

話是這麼說,張越卻忍不住看了一眼朱瞻基,見皇帝已經沒了剛剛那輕鬆的笑意,他就知道這多半是天子的意思,於是沒有多想就答應了,又親自把靜官和三三送了回去,少不得對杜綰低聲囑咐了幾句。難得出來過個上元節,雖說不得盡興,但總算前頭賞燈吃元宵猜燈謎,也算是陪著家人一起過了,所以這時候他離開,倒是少了不得不加班的苦嘆。

然而,從熱熱鬧鬧的燈市衚衕來到正對著東華門的十王府衚衕附近時。他就感覺到了那種一熱一冷的天壤之別。那邊的喧囂熱鬧仍然透過夜空點點滴滴地傳來,而這邊的冷靜寂寥卻鋪天蓋地,把那沸反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