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來不回來還不知道,怎麼不早些歇著?你是雙身子的人,也不知道好好保養。”

“皇上不是那麼沒體統的人,微服出宮也就罷了,若是還在臣下家裡住一晚上,那像什麼話,更何況那是郡主的府邸。”杜綰讓那小丫頭替自己拿個枕頭靠著,又笑道,“再說。我又不是第一回了,如今胃口好睡得也好,剛剛才一覺睡醒,聽到動靜就坐起來看看。再說,你若是真不回來,早就讓人送口信了。”

張越聞言汗顏,心想剛剛在郡主府似乎又太投入了,早就把時辰忘了,要不是朱寧提醒,恐怕君臣兩人很可能真得說到天明。解下披風撂給一邊的小丫頭,見她手腳麻利地送上銅盆,兌了熱水後又服侍洗腳,他便坐在床頭,又抱怨了兩句晚上看花燈看出來的麻煩。

杜綰只是聽著,並沒有插話,漸漸發現聲音就低沉了下去,最後竟是沒了動靜,不禁有些奇怪,再不多久,那旁邊就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還是一直低頭忙碌的小丫頭一抬頭,低低驚呼了一聲說少爺睡著了,她這才明白過來,遂連忙吩咐那小丫頭到外邊叫兩個人來,好一陣子才服侍人在梢間裡的床上躺下。如此一番折騰,張越連眼皮子都沒眨一下,反倒是鼾聲越發響了。情知琥珀秋痕那邊未必就睡了,她自是少不了又讓人去知會了一聲。

儘管朝官們享受著難得的假期。但沒幾個人敢真的優哉遊哉過日子。都說是放假比平時還忙,往來互拜之間,攀交情打探訊息,結援助互為犄角,亦或是把銀錢換成各種合用的風雅物事孝敬上司,在堂會上和歌伎戲謔笑語……文人雅士們透過從來少不了的人情往來確定著彼此的圈子,而勳貴們也透過週轉了無數層的姻親關係,讓自己的地位更加鞏固起來。至於當今皇帝,則是在元宵節那天出過宮之後,再也不曾踏出過宮門,好幾日都歇在仁壽宮。

張太后的病雖說離痊癒尚差得遠,但比起前些時候的動輒昏睡不醒仍是大有改觀,於是,那位何大夫得了大筆賞賜,卻堅辭不肯留在太醫院。此時診過脈之後,跪著的他便轉身對皇帝恭恭敬敬地一叩頭道:“回稟皇上,太后的病有所好轉,接下來草民得再換個方子。”

朱瞻基只點了點頭,隨即示意御藥房太監索連舟和那兩個太醫跟著去。等到人都走了,他才在床頭的錦墩上坐了,輕聲說:“母后可感覺好些了?”

張太后枕著那金線蟒的引枕。語氣平淡地說道:“好多了,再過一些時日也能見人了。我也想見見小三小五他們,畢竟年後興許就得就藩了。再者,如今你既然回了京師,我的事情也不用再藏著掖著。就說皇太子已經痊癒,我偶感風寒,免得人再以為儲君有什麼問題。”

儘管原本想盡力把此前的事情瞞著張太后,但範弘金英鍾懷等等知道內情的人太多,朱瞻基考慮再三,終究還是沒法把實情捂著,這幾天已經陸陸續續把京師中那些天的情形一一說了個分明。此時此刻,面對這個分明可以讓自己如釋重負的答案,他卻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母后……”

“你們幾兄弟,子息都是異常艱難,否則,你的這個長子出生時,我也不會同意大赦天下普天同慶。孫氏是在我跟前養大的,按理皇后才是之後才來的,我理應更喜歡孫氏,可她和郭貴妃當年太像了,一樣的性子活潑,一樣的靈巧善媚,一樣的覬覦後位。瞻基,我知道你動過廢后的主意,從前只要你不說,我也就當做沒這回事,但這一次……”

朱瞻基越聽越心驚,到最後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撩起衣襟就在床前長跪了下來:“母后。我絕不敢有這心思。”

從前或許有,但如今,他雖說想保住自己心愛的女人,也很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