減少,反而因為逃避差役,每年戶籍黃冊上流失的人戶動輒數以千計,而江南湖廣一帶,臆戶尤多。而諸如船戶等他戶,常以解物送京為苦。至於軍戶,民皆言軍戶乃是賤役,由是軍戶流失亦多,兵部武庫司勾補軍戶,常常是勾無可勾。而九邊以軍戶屯田,以至於韃虜犯邊動輒死傷甚多,便是因為心思全都在軍田上……”

皇帝洋洋灑灑說了一盞茶功夫,但下頭聽的人雖仔細,心中卻無不犯嘀咕。這前頭的三件事呢?是究竟擱置下去暫且不提,還是已經有了決斷?話說回來,前些時候都察院御史們沸沸揚揚的上奏風波,也有不少是涉及此事的,究竟是怎麼個結局?可是,一雙雙眼睛看來看去,終究是一個老成的翰林侍讀學士待皇帝說完示意的時候,出列躬下身去。

“皇上,那此前所議三事……”

“此前所議三事,到今日為止。下次經筵,朕會宣佈相應事宜。”

這便是塵埃落定的意思了。一時間,群臣自是不敢追問,只見著部閣大臣又是留了下來時,好些人都投過去了殷羨的一眼。只是,剛剛從南京趕過來的戶部尚書黃福雖是填補了一個尚書的空缺,但六部之中,刑部、工部、兵部的掌印堂上官依舊是空著。自永樂以來,朝政日趨穩固,六部尚書幾乎是不曾動過,倒是侍郎偶爾會有變動,再沒有此次這般空缺人的情形。只雖是巴望著位子,可先頭兵部一個右侍郎人選就用了好幾個月方才決定,眾人自也是不敢用太過激烈的手段。

而翰林們則是想著楊溥到現在還未掛上大學士的頭銜,對於入閣的期冀就更低了。幾位閣老之中,如楊士奇楊榮已經執掌閣務二十餘年,看情形彷彿至少還能幹上十幾年,黃淮是致仕了,金幼孜每每生病,杜楨卻是春夏秋冬連個風寒頭疼都少,如今楊榮去了雲南,剩下三個人執掌機務,硬是水潑不進,張瑛陳山說退出就退出,竟是連一絲復起的希望都沒有。

朝堂之上,留給他們這些壯年派說話的地方,就只一個弘文閣了。

沒被別人算進壯年派裡頭的張越,隨同眾部閣大佬在文華殿說了一小會話之後,便和其餘人一塊退了出來,可才到門口就被御用監太監王瑾截了回去。這一次,他卻是徑直跟到了乾清宮,卻是陪著朱瞻基商議藩王之事。當他說唐宋皇族宗室幾乎無謀逆事的時候,朱瞻基的臉色不禁變了一變,隨即又搖了搖頭。

“朕知道你的意思。漢時也是高祖定下制度,可到了文帝景帝的時候就已經起了變化,待到漢武帝之後,藩王權柄已經是削得幾乎沒了。但本朝亦是如此,藩王最初帶甲護衛少則九千,多則萬五,如今卻幾乎沒幾個親藩還保留著護衛。楊卿之前提過,若是加上親藩不得擅離封地,不得擅請朝請,不得侵佔民田等等,應該已經足夠了。”

楊士奇這是老成持重,生怕宗藩事逼得太狠,因而鬧出更不可開交的事情來一一漢時的七王之亂,再加上後來陸陸續續的動亂,不但是晁獵死了,而且還牽連到了更多的人,因而他深信楊士奇亦是不想讓杜楨深陷泥沼一一可是,想到那位岳父兼恩師的性子,他仍是搖了搖頭說:“皇上,如今親藩確實是沒了當日的權柄,卻架不住人多。幾家大藩的郡王乃至饋國將軍等等加在一塊,已經佔到了皇族的一多半。這些人不能科舉不能做官,自然更不會去種田經商。一直悶在那兒,久而久之自然而然就會不得消停。”

靜則思動,動則思變。

這八個字不用張越提醒,朱瞻基自然知道。他倒還沒有答應楊士奇的提議,只是覺得,庶子不承爵這一條有些苛刻。可是,畢竟親王納夫人有定數是洪武初年就定了,上宗譜的規定亦是如此,只是一直以來沒有從嚴執行。嗯想自己的兄弟中因無子絕封的就有兩個,而其他的宗藩卻是連封郡王的地方都沒了。因而思前想後,他最終便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