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風似的衝手進來,卻是奉命留在那兒的司禮監少監程九。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是個皇子!”

“是皇子?”

朱瞻基急切地詢問了一句,再次得到一個肯定的答覆之後,他卻有些怔忡了起來。身為天子卻只有皇太子一個兒子,在群臣看來自然是危險,哪怕他自己也覺得也極不牢靠,但眼下有了皇次子,他卻忍不住思量起了母親張太后的反應。正如之前張太后表現出來的冷淡疏遠一樣,孫貴妃已經很久沒能踏進這兒一步,就是問安也只能在正殿之外叩頭,便是尋常的低等嬪妃也比她有臉面些,如今有了皇次子,若是母親真動那心思,他該怎麼辦?

只不過,這畢竟是一個莫大的喜訊,因而在怔怔呆立片刻之後,他便急急忙忙回到了張太后的寢殿,親口將這個訊息告訴了母親。果然,張太后在一愣之後便是眼睛大亮,隨即欣慰地點了點頭道:“總算是吳嬪有功,平安誕下了這個麟兒。既是皇子,便晉封她為賢妃吧,至於孩子,好好派人看護,就在那兒養著。”

朱瞻基最擔心的就是母親說孩子過早出世,如今吳嬪坐褥期間,把孩子養在胡皇后那兒或乾脆是仁壽宮,因而聽母親這麼一提,他先是一愣,隨即便面露赧顏,又重重地點了點頭說:“一切便依母后。”

“儲君之位已定,總得有個長幼尊卑,省得讓有些人會錯了意思。”

張太后把話說得很明白。撇開兒子的執拗不提,她活了這麼多年,親歷了朱高熾和朱高煦朱高燧兄弟在東宮儲君之位上的爭奪,深知穩定對於朝堂有何等重要,因而不得不拋開個人喜惡。見朱瞻基已經是在面前單膝跪了下來,她便輕輕按著那堅實的肩膀,露出了笑容。

“你還年輕,按理不必考慮這麼多,但有的事情不得不以防萬一。既然好幾個御醫都隱晦地說我這病興許有祖上遺留的緣故,那你也得小心些,畢竟,你父皇、你三叔,都是英年早逝,能預防的總得預防起來。至於你在西苑騎馬射獵,以往我是怕群臣覺得你這個皇帝耽於享樂,如今看來,你當初便是太宗皇帝那麼教出來的,若是丟了這些也可惜。”

母子多年,朱瞻基已經習慣了母親時時刻刻的提點教訓,但這些日子來,他覺得母親與從前的嚴肅苛刻大不相同,彷彿更通情理了些,心裡自然是萬分高興的。此時此刻,張太后竟是連他最受大臣責難的遊獵也鬆了口,他就更欣喜了,忙點頭應是,又許下了好些承諾,包括等張太后病好了奉其出京賞玩等等。雖說被責不體恤民力,但好歹是又拉近了母子關係。

等到離開仁壽宮的時候,朱瞻基最初的那點患得患失已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則是一抹自得。待到賢妃宮中看過孩子,發現只一丁點大,御醫們也都有些戰戰兢兢,他方才生出了一絲後怕和驚悸來,卻也只能吩咐嚴加看管照顧,這才回了乾清宮。

“可惜不足月,只盼老天能庇佑一些……也不知道張越的媳婦懷的是男是女。”

宮中皇帝喜得麟兒的訊息尚未傳開,張府中這邊思量著皇帝所說的勾當,卻也是你眼看我眼。公主不好嫁,郡主更不好嫁,尤其是面對如今藩王地位每況愈下的情形,一個親王動輒十幾個郡主的婚嫁就成了大問題。由於士子們要科舉入仕,決計不會想著去當儀賓,稍有些前途的也想著步步高昇,不願意娶個郡主媳婦回家高高供著,所以,能娶郡主的,不是隻掛著個空頭銜的王府官,就是尋常的富戶子弟,再或者就是世襲軍職的子弟,這三類人取代了當年娶郡主最多的勳貴,成了儀賓的主力軍。至於尚主的駙馬們,也已經少有世家子弟。

“除非駙馬們能做官,哪怕是一地父母官,否則無論是尚主還是娶郡主,仍會被人視之為畏途。”朱寧自己便是這般過來的,因而在張越說起此事由頭的時候,便打趣說,“只不過,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