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寧見他說得仔細,臉色稍霽,就衝金英點了點頭。金英便心領神會地上前一步,沉著臉問道:“那咱家問你,永樂十八年京營京衛汰換火器時,神機營裁汰下來的那一批火器應當是交給了兵仗局回爐,結果卻沒有回執,那批東西究竟上哪去了?還有,年前神機營報廢了二十隻火銃,結果兵仗局送去的怎麼是四十?”

俗話說心寬體胖,索連舟在宮中並不是頭等體面的人,劉永誠走後更是失卻了一尊靠山,他卻不但沒瘦,腰圍反倒肥了一圈,由此可見他這人的性子,最是怕招惹麻煩。所以,放著兵仗局兩千多號人的工匠他不管,反而鑽營到了御藥房這輕省地方。但怕事歸怕事,他能被劉永誠派到兵仗局那樣的要緊地方,自然有兩把刷子,記性好之外,還有一樁好處是機敏。

“回稟金公公,小的汰換下來的那批火器,是交給兵仗局下頭專門處理破損火器的鄭永處置的,他當時掌的是處理廢舊火器,手下工匠都是這方面的行家。至於回執,這事情小的記不清了,只知道後頭事忙,確實沒再過問,小的該死!”規規矩矩認過錯之後,他才又接著說,“至於年前汰換火器的行當,也是他管的,他如今已是提領兵仗局了。”

“這小猴兒,三下五除二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什麼都是他,當初要你這個兵仗局太監有什麼用!”金英說著就沒好氣地在索連舟身上踢了一腳,勁卻不大,因此那肥胖的大塊頭在地上紋絲不動,看得範弘也忍不住嘴角一挑,繼而就臉沉了下來。

“是,小的該死,小的就是因為自知無能,再加上又怕了張侍郎掌管兵部,以後在兵器火器造辦上要求嚴苛,這才鑽營到了御藥房來……哎喲!”

索連舟這一番言語自然是惹來了金英的又一腳踹。只是,這一次的一腳雖然重了些,卻是讓上頭的朱寧和範弘都笑了起來——自從張太后這一病,兩人幾乎就沒有露出過笑容,今天卻硬生生被這個活寶給逗樂了。

笑過之後,朱寧就命人把索連舟帶了出去,又衝金英點了點頭道:“你去知會御馬監鍾懷,事急從權,從他手底下撥幾十個懂武的宦官來守備仁壽宮。至於兵仗局,先封了再說。另外,多派幾個人去守著內閣,免得那裡有什麼閃失。張越的提法照準,內皇城四十紅鋪全都換上御馬監的人,外皇城七十二紅鋪由成國公派京營兵接手,但內皇城四十紅鋪除了成國公主持之外,再添上興安伯徐亨、隆平侯張信、泰寧侯陳鍾輔佐,今夜值守的那個都督,找個法子把人扣在司禮監,等事情過去再說。換人的時候,一概賞一個月祿米,就說是年關將至,太后體恤將士分守皇城的辛苦,日後值宿皇城,以此為常例。”

說完這一番話,朱寧長長吐了一口氣,又吸了一口氣。自從張太后突然發病之後,這處理章疏題奏的效率就比從前慢了一倍不止,送往行在的重要軍國大事也就罷了,其餘的卻都是內閣擬出條文來,她蓋印,金英和範弘兩人臨摹太后筆跡照票擬批紅。雖然是從不駁回一概批可,可畢竟如今乃是硃批權盡歸於上的年頭,哪怕事急從權,三人也是異常謹慎小心。

金英答應一聲便連忙走了,範弘卻是在朱寧身邊低聲問道:“郡主讓人守備仁壽宮,是擔心有人想趁這機會,在宮裡頭鬧事?”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先預備著再說。”

此時此刻,朱寧第一次覺得,身為女兒身也有女兒身的便利。否則,她怎麼可能在這緊要關口正好呆在這仁壽宮?

第十七卷 兒孫福 第057章 磨刀霍霍

皇城以內皆是禁地。因此,所謂親軍上番輪值的四十紅鋪,也是按照四方分位安排。由於是守衛宮禁的最後一道防線,這裡素來只有上二十二衛的侍衛親軍輪流調入輪值,往常是每鋪十人。但如今既然是要緊關口,侍衛親軍陡增數倍,而御馬監親軍也有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