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便親自來探望,陪著她坐了許久方才離去。

張太后在朱瞻基身上用心,在後妃上頭卻不願意用太多手段,平素也不耐煩管她們的那些小心思。但這天皇帝在質詢那些御史時發了大脾氣,她少不得把朱瞻基招來仁壽宮訓誡了一番,待到晚間得知人又上了孫貴妃那裡去,她頓時生出了深深的無奈。

洪武帝也好,永樂帝也罷,就是她的丈夫朱高熾,都不是什麼深情長情的人,後宮中的嬪妃寵歸寵,統轄後宮的永遠都是自己敬重的嫡妻,可她的兒子偏偏就是例外,而且胡皇后承恩稀薄也就罷了,生不出兒女卻是莫大的隱患。

皇帝晚省之後,仁壽宮宮門就關閉了。張太后平日臨睡前往往會由一名女官讀些史書,朱寧這幾天住在宮中,她就理所當然取代了那位女官。兼且朱寧在史書典籍上的造詣絕非是尋常女官能夠比擬,因此這會兒讀著讀著,姑嫂兩人便閒談了起來。

正說到北魏殺母立子,張太后搖頭說斷絕母子天性,斷不可取,外頭就傳來了一陣說話聲,緊跟著,簾外就有年長宮女低聲稟報說:“啟稟太后,仁壽宮外東廠提督太監陸公公叩宮門請見,說是有要緊事稟告。”

“可曾奏過皇帝?”得到否定的回答,張太后更是眉頭大皺。她連臨朝稱制也不動心,自然更不喜歡別人動輒越過皇帝走門路到自己面前,當即淡淡地說,“告訴他,有什麼要緊事先去對皇帝說。用不著上仁壽宮來。”

門外那宮女猶豫了片刻,隨即壓低了聲音說:“太后,陸公公言說,事涉太后,不得不僭越先報仁壽宮。”

事涉太后四個字非同小可,因此朱寧聞言,立刻轉過頭去看張太后。見其果然是面色凝重,她便站起身說:“雖說不合規矩,但若是事關重大,不妨破例,太后是否要見他?”

躊躇良久,張太后終於點了頭,又召了宮女進來為自己換了一身見人的衣裳,見朱寧收拾好了書要退出,她又遲疑片刻就開口說:“你也換一身隨我出去瞧瞧,若是真有什麼大要緊的,你就和他去見一見皇上。我和皇上母子一體,沒有我知道卻瞞著他的道理。”

仁壽宮前殿已經熄燈,張太后不願意再點燈驚動,就在寢宮前頭一間小廳堂中見了陸豐。見他並不像其餘高品太監那樣服飛魚,而是一身尋常的葵花胸背團領衫,頭上是烏紗帽犀角帶,規規矩矩地行禮拜見。便少了兩分夜裡被打擾的惡感。然而,當陸豐說出不得不連夜來見的理由時,縱使深沉如她,一瞬間也不禁為之色變。

“此前御史頻頻上書,皇上至為惱怒,小的就吩咐錦衣衛查一查那些御史。錦衣衛此前查到,有一位御史的家僕曾經頻頻前往東城一座小飯館,而那裡恰是宮中宦者最常前往的地方之一,便派人在那裡監視,發現有人給那位御史的家僕傳遞訊息,說是太后最重嫡庶分際。皇上因皇長子降生赦天下免錢糧,此事太后極其不滿,又覺得孫貴妃恃寵生嬌,於是不想這麼早立儲君。所以,這些御史上書正名分名尊卑,正是太后心中所想……”

砰——

一旁侍立的朱寧已是又驚又怒,聽見這一聲,就看見張太后重重一巴掌拍在扶手上,一貫淡然不驚的臉上滿是森然怒色。情知今天的事情絕對非同小可,她不禁眼望著底下這個從永樂朝就坐穩了東廠督主位子的大太監,心中猜測著他究竟是怎麼會留心到的那一茬。

儘管心裡異常惱怒,但張太后須臾就冷靜了下來,眼望著朱寧淡淡地吩咐道:“晚上皇帝去永寧宮探望過孫貴妃,恐怕這時候無心早睡,也不會去東西六宮。阿寧,你和他去一趟乾清宮,把事情對皇帝稟告明白。你規勸他,御史是言官,道聽途說就上奏固然有錯,但讓他也不要一時氣急做出什麼過頭的事情來。太宗和仁宗皇帝留給他的那些老臣,凡事多商量。還有張越,都已經回來了,該授官的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