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說這些好聽的話來勸我!秦懷謹一個提督市舶司的太監,好端端地假裝落水,隨後又帶著金銀細軟出現在碼頭,這分明是準備亡命奔逃!倘若他不是失了勢,何必冒這麼大的風險?這麼大的事情,長昕事前沒有通報任何風聲,反而是與其一道走,他分明就是不再把自個當成丘家人,分明就是拋下一切預備跟那個老閹貨一同去海外!我原本只以為他貪圖享受,只以為他一時糊塗,沒想到他竟然……竟然……這個該死的畜生,他知不知道這些年經他的手送給那老閹貨的錢是怎麼來的?全家人省吃儉用,全都指著他……”

見丘國雍額頭上青筋暴起,連說話也有些語無倫次了,最後竟是捂著胸口喘不上氣來,老安慌忙上前撫背寬慰,又端過茶盅。眼看丘國雍勉強吞嚥了幾口茶,臉色稍稍有些緩和,他這才輕聲問道:“二老爺,那如今咱們該怎麼辦?”

“你已經打聽清楚,秦懷謹軟禁在家。而長昕則是關在大牢?”

“是,決計沒錯。小的重重賄賂了人,聽說五少爺是單獨關在一間監房。”

“他從小就沒吃過什麼苦頭,要是和一大幫囚犯關在一起,只怕不到一刻鐘就全都招了!”丘國雍深深嘆了一口氣,越發覺得當初不該選擇了這麼一個不中用的侄兒,“可就算是單獨看押,理問所那種地方他決計是捱不了兩天。想辦法去見一見他,若是實在不行……”

一瞬間動了殺機,他最後還是頹然搖了搖頭。長兄殫精竭慮一輩子,卻只得了兩個兒子,丘長天借死遁走,最初還有些訊息聯絡,到後來便是不知去向,倘若丘長昕有個三長兩短,恐怕長兄在天之靈也無法安寧。可是,倘若自家的謀劃被官府知道,不管是誰往上頭奏上一本,丘家就全都完了。如果……如果去年造反的漢王朱高煦能爭氣一些……

老安發覺丘國雍陷入了沉思,心想這件事一時半會也難拿主意,便躡手躡腳悄悄往外退去。打算讓主人一個人靜一靜。然而,他才打起竹簾來到外間,就看見一個人影飛也似地跑了過來。那人近前也來不及喘口氣就氣急敗壞地說道:“安叔,不好了!香料行……香料行那邊傳來訊息,一個人……一個人拿著五少爺的信物直接上門,說是……說是直接尋丘家的話事人!吳管事假意把人請到後頭,原本要想伺機拿下他問個究竟,誰知道此人異常了得,反而把吳管事一下子制住,還說自己是布政司衙門的!那邊不敢輕舉妄動,所以差我來報信!”

對於原本就心懷擔憂的老安來說,這個訊息無疑是五雷轟頂。怔怔地在那裡站了好一會兒,他才驚覺到報信的人正指望著自己,忙吩咐人在門外稍等,自己匆匆入內。到了裡間,看見丘國雍仍然是維持著先頭的姿勢,他只能硬著頭皮上前傳達了這個壞訊息。

“也罷,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心力交瘁的丘國雍眯了眯眼睛,繼而淡淡地說:“去備車,我親自過去。”

“二老爺,這時候出去是不是太冒險了,不如小的親自過去把人迎過來。張大人既然姓張,總應該顧念舊情……”

“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布政司的那位年方二十出頭便已經官居封疆大吏,聖眷之隆年輕一輩中無人可比肩,而且他是赫赫有名的張殺頭,他若不顧念又有誰敢挑他的不是?倘若一個應對不好,便是傾覆大禍,這種時候我的安危還算什麼?不要囉嗦。趕緊讓人去預備!”

五嶽這個招牌在廣州城崛起不過是近十幾年的事,最初只是不顯山不露水,不過是靠附庸幾家大商行分一杯羹,但漸漸地就興盛了起來。由於官府那兒巴結的好,相傳還有京裡的背景,首屈一指的大商號瞧著它並不是野心勃勃貪得無厭的,也就容下了他,而中等商號見其主動上來抱團,更是求之不得。於是這些年下來,五嶽這個旗下已經有了三家香料鋪,五家布莊,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