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強打精神吩咐漁船繼續搜尋救人,隨即便轉頭找到了理刑名的推官。

“那幫刺客可曾開口了?”

“大人,這幫傢伙個個死硬,這海珠島上又沒有什麼趁手的刑具,如今他們還沒招認。”

“還沒招認?你知不知道,落水的那可是欽派的提督太監,怎麼說也是皇上近臣,身上可是穿麒麟服的!偏在這位落水的時候冒出那麼一群刺客,這其中必然有關聯!還有,龍舟上那些逃生的槳手鼓手已經都抓了起來。這龍舟如何斷裂翻船都得審理清楚。張大人剛剛傳話說要見主理此事的官員,你是理刑名的推官,隨我一塊去見人!”

知府衙門設同知通判推官等等,其中推官掌刑名,雖然是正七品,但由於需要精熟朝廷律例和諸多判例,能在這位子上坐穩的往往至少是四十開外的人了。廣州府衙的陸推官便是年近五旬,比李知府還大上兩歲,但上下尊卑有別,這會兒被李知府厲聲呵斥了一通,他雖低頭聽了,心裡卻沒在意——當推官常常遇到這種勾當,要都計較他早就辭官不做了——及至聽說要去見張越,他心裡這才有些七上八下。

因為出了這麼一件大案子,張越考慮再三,索性帶著家人在海珠島上的慈度寺中借住一晚。他是掌管一地民政的布政使,寺中自是不敢怠慢,立馬收拾出了幾間最好的精舍,又吩咐火頭僧準備精緻齋飯等等。此時李知府陸推官兩人在知客僧帶領下到了後院,便聽到裡頭隱約有女人說話的聲音,自是不敢隨便進門,雙雙在外頭站了。

不消一會兒,得知兩人同來的張越便出了院子。面對兩位年齡至少大自己一輪的下屬,他和顏悅色地問了幾句,聽陸推官滿臉為難地說如今出門在外刑具不全沒法動刑,他不由得眉頭一挑,隨即便淡淡地說:“所謂用刑。不過攻心之道,其餘的也就是讓人肉體苦痛,所以才有屈打成招,不可不慎。依本司看,不用那些血肉橫飛的法子,未必就不能使其招供。”

李知府自舉進士之後多年便在外官任上折騰,對犯人早沒了什麼慈悲心,此時聽著不禁不以為然,便以目視陸推官。領會了上司眼色,陸推官便訥訥說道:“下官愚鈍,還請大人指點。”

“如今既然在外,刑具既不趁手,責打之刑就不可輕用,否則出了人命卻不得口供,反而是有傷陰鶩,不如用跪刑。將犯人褲角捲起跪在磚地上,身後讓差役按頭握髮,令其挺腰直跪,再派差役將他們的兩臂綁在槓子上,如是必然不能久熬。不要怕費時間,一遍遍細問。等到供認之後再將其攙扶起坐下,防其暈倒。本司看那幾個犯人都是身強力壯的漢子,不怕大棍子責打,只怕這水磨工夫。”

兩人起先還只是佯裝唯唯諾諾地聽著,待張越這細細解釋下來,他們不禁漸漸欽服,尤其是陸推官更是暗自懊悔,暗想自己幹老了刑名,卻連這一點都忘了,還得人家提醒。待到張越又交待了幾句別的,他不願再久留,立馬告退離去,心裡已是發狠,縱使熬夜也要問到口供再說。而被留下來的李知府卻是心中忐忑,暗想這位頂頭上司除了殺人在行,用刑也在行,日後萬不可犯什麼事撞在他手裡。

“李知府在廣州府也有三年多了,之前那幾個刺客衝出來的時候所嚷嚷的言語,想必你應該聽過,可否告訴本司是什麼方言?”

李知府原本擔心張越單獨把自己留下來是興師問罪,待聽到是問這個,他頓時鬆了一口氣。只是,他雖說當了三年多的廣州知府,卻沒怎麼出過廣州城,此時絞盡腦汁想了想,仍是隻能不太確定地答道:“下官不敢說滿話,只聽著彷彿不像漢地方言,彷彿是黎人的土語。”

“黎人?”

張越不禁眉頭緊擰,隨即細細思量了好一會兒。這才又吩咐道:“也罷,等待會陸推官問明口供再說。如今市舶司秦公公落水失蹤,你明日留下同知通判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