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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出去。”想到從前鄉試之後曾有同鄉學子刊印詩詞文章等等,也從他這裡拿去了幾篇。于謙對張越的說法再無懷疑,畢竟,以對方的官職家世,犯不著關注他一個小小的監察御史。“這只是下官偶有所感,不敢當張大人的稱讚。”
“縱觀古今,恐怕也沒有幾個人能寫下這樣的詩句,只是有幾句話我不得不說。自古以來,百姓皆希望清官當朝,無他,怕的就是貪官當道盤剝百姓。但是,試問一地父母官。是清廉卻不懂農田水利,只能抗上命減賦稅的官員稱職;還是稍有和光同塵,但卻能勸農桑知水利,辨天時識地利,興商扶農,令一地富庶,百姓豐衣足食的官員稱職?朝中大員亦是如此,因直諫貶謫,固然是名臣風骨,但原本可利天下萬民的人才卻由此偏居一隅亦或是遭了殺身之禍,就算激勵了後來人,可若是用一句誅心的評語,不過是求名之徒而已!”
見於謙張了張嘴彷彿要反駁,張越又一字一句地說道:“便如同顧都憲,由縣令而監察御史,由按察副使而應天府尹乃至順天府尹,最終卻左遷貴州按察使。若不是楊閣老舉薦,再有才幹又何能濟天下?若是他一上任便因中官之事而大動干戈,如何能將都察院整治得井井有條,更由此拔擢了一批稱職的御史,使京城官場為之一清?楊學士昔日說過,事君有體,進諫有方,此亦當為眾人之鑑。秦懷謹的事情出在皇上登基不滿一年之際,皇上雖震怒,卻只能按下。至於京城宮中宦官的事,此事絕非一時能解決。廷益兄,言盡於此,你先請回吧。”
這是于謙今日抵達以來,張越第一次直呼其字,再加上前頭這些話,原本心志堅定的于謙也忍不住稍稍有些動搖。然而,當初能夠在十七歲時就寫下《石灰吟》這樣的述志名篇,以三甲及第又不曾授官之後也沒有妄自菲薄,他自不是輕易為人所動之輩。即便如此,今日這番話終究是震動非小,因此他站起來長身一揖。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屋子。
他這麼一走,張越這才一改正襟危坐的姿勢,脊背往後頭舒舒服服一靠,望著天花板出神。這些年他交往過無數人,可惟獨怕和正人君子打交道,因為這種人心中的那桿秤絕不是能輕易扭過來的。哪怕日後沒有土木堡沒有奪門之變,于謙仍然是兩袖清風耿直方正的于謙,成不了通權達變的張居正。就好比之前那個市舶司提舉李文昌一樣,奏章被駁之後據說仍是不依不饒地一封封奏摺往上送,全然不知節制。只是,沒了那風骨,也就不是于謙了。
咚咚——
聽到門外的輕響,張越立刻回過了神,喚了一聲進來。看到進門的是杜綰,他不禁微微一愣:“你不是帶著靜官和三三在陪張公公說話麼?”
“兩個小傢伙在那裡張爺爺長張爺爺短,嘰嘰喳喳鬧個不停,連睡覺都不願意,正纏著張公公給他們說海外那些趣事,哪裡還用得著我。”杜綰示意身後陪自己過來的崔媽媽守在門外,便掩上門走上前來,“張公公擔心這位生性耿直的於侍御做出什麼讓人意料不到的舉動,所以讓我過來瞧瞧。看你這樣子,莫非真給張公公猜準了?”
“顧興祖的事情倒是不要緊,他是為了另一件事興師問罪來的。”
張越簡略提了提于謙的話,隨即苦笑道:“我剛才一時忍不住,話已經是說得多了。但剛則易折,他對我說這些不要緊,對那位顧都憲說這些也不要緊,但若是還對別人說了……雖說這年頭最忌諱的是交淺言深,但我總想提醒一聲。”
“瞧你老氣橫秋的,人家還比你年長,你竟是像長輩似的!至於中官的事,人家倒是沒說錯,掰著手指頭算一算,宮中那些大太監,和咱們家的交情彷彿都還不錯吧?於侍御的話算是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