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了清嗓子。

“若是大夥兒還不相信,那麼我還想說一句話。在興和的城牆下頭,我埋過死在韃子手中的戰友,我砍過韃子,放火燒過韃子,還親手射穿過韃子的軍旗!我是誰?我是奉旨巡撫宣府贊理軍務的兵部武庫司郎中張越,我平生最恨的就是勾結異類的狗漢奸!最恨的就是那些忘了祖宗,良心被狗吃了的雜種!剛剛是誰第一個指斥我是勾結韃子的狗官,有膽子站出來,有膽子當著我的面再說一遍!”

孟俊一向都是看到張越溫文爾雅的一面,這會兒從斜裡看到他臉上漲得通紅,那一聲聲喝得一群百姓一愣一愣,他不由得感嘆人不可貌相。這時候,他聽得張越再次暴喝了一聲。

“有膽子做就有膽子認,只會躲在背後挑唆別人算什麼好漢!大夥兒都是良民百姓,不妨擦亮眼睛看看那些個挑撥使壞的都是什麼人,想想剛剛他們要挑唆你們幹什麼!韃子不是好東西,那些別有用心的人更不是什麼好東西!”

趁著張越說話的時候,彭十三已經是不動聲色地傳下令去,一半軍士從田裡繞到了車隊後頭,另一半尚未來得及透過的則是從前頭包抄了過去。早在有人上竄下跳的時候,他就盯住了那個極其可疑的吳焰,這會兒見其躡手躡腳往旁變躲了多,他更是暗自氣惱了起來。要不是顧忌動作太大引起民變,他早就拉弓一箭射了過去。

這幾百個都是尋常民夫,被人用一天三十文的價碼僱來運糧,平素都最是老實巴交的人,見著里正或是差役都是點頭哈腰,更不用說朝中大官。這會兒張越揭開了身份,於是便引起了又一番軒然大波。這年頭的訊息確實閉塞,但朝廷有意要宣揚的人卻是例外。尤其是在宣府大同,張越這兩個字自然是如雷貫耳,當初興和的那場仗已經被人們傳得神乎其神。

“竟然是小張大人,老天,咱們不是在做夢吧!”

“誰那麼大狗膽,剛剛竟然胡說八道!”

“還說小張大人勾結韃子,那個亂說一氣的傢伙真是狗東西!”

看到數百人一片譁然的同時更是在左顧右盼搜尋著,聽得那些吵吵嚷嚷的聲音,張越心頭一鬆,知道哪怕始作俑者也已經難能控制這麼多人。發現那兩個被自己趕鴨子上架硬扮作韃靼特使的傢伙這會兒也是表情激昂,他連忙衝向龍擺了擺手,又指了指他們,眼見向龍帶著人把他們弄了下去,他方才放心。就在這當口,他忽然聽見人群中響起了一陣罵聲。

“就是你,就是你亂吆喝什麼狗官!別想溜,你剛剛就在我邊上,我聽得清清楚楚!”隨著這個罵罵咧咧的聲音,一個五大三粗的年輕人硬是把一個人揪了出來,隨即大聲嚷嚷道,“大夥兒看看,就是這麼個人!他和我是管一輛車的,都是汾州吳家僱的車伕!”

有了這麼一個起頭的,人群中須臾便揪出了五六個人,雖說他們幾乎都一口咬定不過是跟著別人一起嚷嚷的那些話,但漸漸地眾人七嘴八舌揭了開來,這些人竟大多是汾州吳家的車伕。張越心生疑竇,也不說二話,下馬上前幾步打量了一番那第一個被揪出來的民夫,忽地拔出腰間配劍狠狠地刺入了一袋米中。一瞬間,那袋子的破口中湧出了好些黃沙,其中只有零星一些白米。看到這一幕,他一收劍就厲聲喝道:“來人,把那個吳焰拿下!”

先是一場韃子與狗官的風波,然後狗官變成了張越,再接著則是揪出了那些煽風點火的始作俑者……人們只覺得這一幕幕目不暇接,可誰都沒想到忽然會發生這樣大的變化。此時此刻,那吳焰迴轉身拔腿就往田間竄去,可說時遲那時快,一直一隻手扣在箭囊上的彭十三迅速搭弓上箭,只見那弓如霹靂弦驚,抬手一箭赫然正中吳焰肩頭。看到這一箭,人群中更是騷動難安,竟是有人不自覺地放鬆了那揪人的手。

瞅準這個空子,幾個眼見混不過去的漢子連忙擺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