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還是鎮守太監府,聽說那一頭直通宮內。鎮守太監府進不去?嘿嘿,那是你們沒找準路子……”

聽到同桌一個面相精明的管事欲擒故縱地說起在鎮守太監府另有門路,方青不禁暗自冷笑了一聲,想到從前在青州時幫張越幹過的勾當。陸豐眼下已經提督東廠,張越當初連這麼個人都未雨綢繆捏住了,更何況如今?見這些人唾沫星子亂飛越說越起勁,他便往後挪了挪身子,冷不丁瞧見已經座無虛席的樓上又蹭蹭蹭上來了一個人。他一眼就認出了那小夥子,心中頓時大喜,連忙站起了身子。

“方公子。”連虎往八珍館定了酒菜就匆匆趕到了街口,找了好幾個酒樓茶館方才尋到了這裡,此時見著方青,他便走上前來,“怪道我之前好似聽到有人叫喚,卻原來是您,好在您還遇上了小五姑娘,否則就錯過了。少爺讓我給您帶話,他如今正在養病,暫時就不見您了,讓您稍安勿躁。”

見連虎笑嘻嘻地行了禮,隨即就匆匆轉身去了,方青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立刻琢磨著那最後四個字——稍安勿躁——張越決不會無的放矢,莫非是說動作太大可能會出事?聯想到自己到了這裡後打聽到的那些官場秘聞,他立刻決定回頭就呆在客棧裡頭,先觀望一下方向再說。

剛剛還滔滔不絕的那個精明管事看到這一幕,頓時眉頭一挑,站起身就笑眯眯地說:“那傳話的小哥我瞧著面熟得很,方公子既然還有內線,怎麼不早些告訴咱們,也好帶挈大夥一塊發財!要知道,這一回所需軍糧至少也得數十萬石,單單靠你們方家可是撐不住的!”

方青若無其事地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輕描淡寫地說:“說不上什麼內線,那是小張大人的跟班。他剛剛說的話大夥兒也都聽見了,就是稍安勿躁這麼四個字而已。”

“咳,我倒是忘了,小張大人當初在山東青州當過同知,和你是同一個地方。不過這都是過去的情分,這些當官的沒一個不貪,聽聽人家給你的告誡——稍安勿躁,這一次得到訊息的晉商有十幾家,要是真像他所說那樣耐心等,別人吃肉咱們連湯都喝不著!”

此時說話的是潞安府盧家專管開中這檔子事的盧三爺,雖有些倚老賣老,但卻還有幾分好意。因此方青欠了欠身便說道:“商機不等人固然不假,但這次畢竟是北征納糧,有一個助餉的意頭在裡邊,所以我倒是覺著稍安勿躁這四個字沒錯。就像剛剛有人說的一樣,宣府眼下這趟水太深,咱們若是沒看清就貿貿然踩下去,到時候恐怕不單單溼了鞋子。”

儘管他年輕資淺,但畢竟是方家真正的掌舵人,娶的又是蘇松楊家的女兒,因此這會兒聽了他的話,固然有不以為然的,但也有若有所思的。於是,和其他各桌的熱火朝天相比,他們這些來自潞安府的商人很快就散了,各自回去琢磨這裡頭的名堂。

宣府距離北京也就是三百五十里地,只不過萬世節和小五日夜兼程一天一夜趕到,最初的精神勁頭過去之後,連吃飯的時候也都是上下眼皮子直打架,根本吃不出一個好壞滋味來。吃過飯之後,因萬世節急著要走,張越就和小五將其送到門口,眼看著睡眼朦朧的某人上了馬車,那馬車風馳電掣地從街道另一頭離去,他才把同樣滿臉睏意的小五趕了去睡覺。

進了自己那間屋子,他拿起已經寫好的奏本過目了一遍,隨即就脫下了身上的家常便袍,換上了一套官服預備出門。才穿戴好了打起簾子出門,他就聽到外頭傳來了一陣鬧哄哄的聲音。很快,一個孟俊留在這兒的長隨就匆匆從二門衝了進來。

“越少爺,鎮守太監王公公來了!”

張越正打算去總兵府一趟,告訴鄭亨一切就緒只等東風,但這會兒聽到王冠來了,他不禁極其意外。從他之前頭一次抵達宣府到現在,王冠還從來不曾私底下拜訪過他,如今這當口跑來做什麼?看到王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