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一條,袁方不禁問道:“這麼冷的天,皇上居然親臨右順門?無論是三法司還是咱們錦衣衛審問,按理都應該夠了。”

守候在這裡帶隊的乃是一個錦衣衛百戶,此時忙答道:“皇上這回是真的怒了。孟氏兄弟押到之後,皇上召來趙王之後,原本打算傳召在京五品以上文武大臣齊集右順門一同鞫問,後來還是陳留郡主勸說方才罷了,但仍是下令召所有公侯伯和六部內閣大臣。一刻鐘之前人就都到齊了,這會兒全都在右順門那兒。大人和張大人趕緊過去吧,怕是已經開始了。”

得知文武高官齊至,張越情知這次是動了真格,連忙和袁方一同進了長安左門。由金水橋入承天門端門午門,由西向東的正是歸極門,也就是右順門。此時此刻,這右順門前頭張開了傘蓋設了寶座,文武大臣分列兩班,有的服用了避雪的油氈雨衣,有的則是倉促之中只穿了官服。中間的雪地上一溜跪著好幾個人,當又一批人犯被錦衣衛押過來的時候,左右文武官員不禁微微騷動了起來,而站在最前頭的趙王朱高燧那臉色比霜打的茄子更難看。

武官之中,張輔眉頭緊皺,而他之後的幾位侯爵則是頻頻以目視保定侯孟瑛。保定侯孟瑛卻壓根沒去想那個已經死了半截的三弟,只是死死盯著孟賢。雖說他也約摸猜到孟賢有過某些不切實際的念頭,但想歸想做歸做,如今鬧了這麼一出,那是必死無疑!雖說兄弟倆不是一個娘養的,也並不是一條心,可他那些侄兒侄女卻是可憐!

由於朝會素來是錦衣衛押班,因此袁方趕到之後原本準備入列,誰知道端坐在寶座上的朱棣卻是眼尖,伸手就將其召了過來。詢問了一番之後,他若有所思地冷笑一聲,當下就擺擺手任其侍立一旁,又命人叫來了張越,卻是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有問,只是吐出了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好,你很好。”

看到皇帝微微點了點頭,旁邊的海壽便一一報名,錦衣衛依照次序把一個個人犯挾到御前十餘步遠處,由著天子一個個訊問。多半人知道陰謀敗露,便索性一五一十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倒了出來,其中倒有一個心懷僥倖堅決否認,結果被暴怒的朱棣吩咐錦衣衛脫下去杖斃。耳聽那驚天動地的慘叫,至此再無人敢抵賴不認。天子右下方第一位的趙王朱高燧漸漸得幾乎站不住了,可左顧右盼也找不到能給自己求情的,於是面色幾乎如白紙一般。

“司禮監太監黃儼!”

先是在乾清宮內跪了許久,緊跟著受了二十大板,接下來又被幹撂在乾清宮正殿。此時此刻,跪在這冰冷刺骨的雪地上,黃儼只覺得渾身都凍僵了,上下直打顫的牙床甚至連說話都不利索,這時被人架上來之後,整個人便只維持著那俯伏的動作動彈不得。

朱棣穿著厚厚的大氅,膝蓋上蓋了一條毛毯,還有錦衣衛組成的人圍子擋風,所以這會兒他非但不冷,反而感到滿心燥熱。面對這個最信賴的心腹太監,他並沒有讓別人代為問話,此時竟是一推扶手站了起來,任由那毛毯落在了地上。他也不顧左右都是文武大臣,指著黃儼的鼻子大罵道:“老東西,朕一直信你用你,這麼多年你享的福也該夠了,竟然還這樣不知足!”

“皇上,老奴……老奴真的不知情,這完全是他們冒用了老奴的名義,皇上明鑑!”儘管看到前頭人只要抵賴便是杖斃的結局,但黃儼仍然心存僥倖以為自己是不同的,此時便掙起最後一點力氣連連叩頭道,“老奴雖然和趙王親善,但趙王千歲向來膽小,怎麼敢支使老奴做這種事……”

“夠了!孟賢,把孟賢帶上來!”

此時此刻,除卻天子之外的所有人都是心中一凜。看到面色蒼白的孟賢被兩個錦衣衛挾著胳膊拖了上來,即使向來厭惡他的野心,張越也不得不佩服那股韌勁。

受了這樣重的傷,又在這冰冷的雪地裡跪了這麼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