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屋子。這時候,靈犀忙拉了拉琥珀和秋痕,前者倒是猶豫著挪動了步子,後者卻死活不肯動,那一雙眼睛中滿是執拗。

秋痕自然不願意走,此時此刻,她眼裡只有一個張越。她自小就是服侍著他,眼看他一點一點慢慢長大,眼看他進學中進士入仕,眼看他升官娶妻,她的心中有過歡喜有過黯然,每一點每一滴情緒都是因他而起,對她來說,那就是她生活的全部,再沒有其他。既然她什麼也幫不了他,那麼她能做的就只是陪在他身邊,哪怕只是看一輩子也好。

她不在乎將來不在乎名分,可即便什麼都不在乎,但她卻不能不在乎他的危險。

看到靈犀琥珀在那裡乾著急,秋痕卻咬著嘴唇站在那裡不動,杜綰不禁微微一愣,心裡暗自苦笑了一聲。見張越也往那邊瞅了一眼,隨即就撓撓頭開始嘆氣,那一刻,她忽然想到了當初在青州時的情形,那時候在面臨某種選擇時,他也是如此時那般孩子氣。

“事關重大,昨日楊閣老也只是露一個風聲,早說出來徒亂人心,所以我想等有個準信再說,誰知道竟然有人通風報信……別人大約沒那個能耐,是郡主對不對?”見杜綰只顧著瞪自己卻不作聲,那邊的三個丫頭都在門邊上擠成一團,張越索性拉著杜綰在炕上坐下,又指著左手邊那一溜煙三張椅子說,“這會兒不講那些上下尊卑的規矩,你們都坐下。”

有了這句話,靈犀就鬆開了秋痕,見杜綰點了點頭,她猶豫片刻方才在最後一張椅子上坐了。她甫一落座,琥珀就在她旁邊斜簽著身子坐了下來,卻是空著最上首那一張。於是,慢了一步的秋痕瞅著那空著的頭一個位子,雖說極其想挨著張越坐得近一些,但猶豫了半晌,她仍是去搬了個小杌子過來,坐了杜綰下手的另一邊,卻衝琥珀靈犀沒好氣地皺了皺鼻子。

看到三個丫頭在這事情上還免不了多一個心眼,張越又好氣又好笑,繼而便先轉頭對杜綰說道:“先不說什麼皇上就是想讓我去,單單說我如今的職司,大軍軍械轉運便有脫不開的職責,畢竟,如今兵部戶部兩位尚書都在負責督餉運餉,所以我走這一趟很自然。況且剛剛海公公知會了一聲,這回我大約是去宣府,只不過會順道去興和轉一圈。”

這話自然是對杜綰說的,但看到下面三張異常認真仔細的臉,他只覺心頭某塊最柔軟的地方深受觸動,繼而便直白地解釋道:“北邊本就是軍情要地,外人難免認為危險。我不是去送死,也不是去打仗,而且此次還有京營護衛隨行,只不過那邊不比京師,也就是苦些累些。但大姐夫那麼一個世家公子都能在興和一呆那麼久,我又怎能畏難退卻?”

前頭的秋痕沒聽懂,但最後幾句話她總算是明白了,剛剛那陰雲密佈的臉頓時變成了陽光燦爛。而靈犀聽分明瞭大半,心中也跟著鬆了一口氣,暗想回頭也能老太太萬一問起,她照著說也能寬一寬她的心。然而,琥珀卻從那前頭幾句話中辨出了一些其他的東西來,本待悶在心裡,但看到秋痕那歡歡喜喜的模樣,她不由心裡一酸,眉頭頓時一挑。

“少爺,請恕奴婢多一句嘴,這巡視宣府自然也要去興和開平這樣的前方要塞,若是到了那兒忽然遇到蒙元大軍入寇,到時候這是否算您的責任?”

聞聽此言,即便是原本如釋重負,打算接下來謹守緘默不多發一言的靈犀,也忍不住想到了另外一個要緊的地方:“少爺,您這一去還要等到明年開春和大軍會合,恐怕不到六七月都回不來。如今老太太的病說不好,家裡也有些亂七八糟的家務事,若是一個不好……聖命固然不可違,但您若還有什麼打算,至少得和少奶奶和咱們通個氣,家裡人也有個盼頭。”

秋痕原本已經放了心,可這會兒聽到靈犀和琥珀這麼問,她頓時瞪大了眼睛。而杜綰卻等到那兩個把話說完,這才扭過頭來似笑非笑地看著張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