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的夾道中央。

“聽皇上剛剛的口氣,這次北征也許又要帶皇太孫你隨行?”

朱瞻基想起永樂十二年那趟北征,心裡卻沒什麼美好的回憶。由於朱寧在宮中住了很長一段時間,他對於這位比自己小了整整四歲的姑姑倒是沒什麼戒備心,當下就嘆了一口氣:“七年前那是我戰場初陣,興許是見了血一發不可收拾,竟是追著瓦剌殘軍一直到了九龍口,結果身陷重圍,直到眼下我還常常做噩夢。不經歷那種情形決計沒法想到和蒙元打仗的艱難,只能擊潰擊敗,無法徹底滅殺,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被反過來吃了。”

聞聽此言,朱寧的那點打趣戲謔之意立刻消失了。而朱瞻基頓了一頓,隨即便苦笑道:“而且,我至今印象更深刻的就是那回北征回來,半路上不少將士就已經糧盡。要不是小楊學士出主意將士之間彼此借糧,等回到中原之後再有有司加倍償還,只怕在半道上就會支撐不下來。每次出征便是將士幾十萬,於國庫負擔太大。”

作為長在王府高牆之中的皇族郡主,朱寧雖說也曾經悄悄溜出王府去看過大相國寺災年賑濟災民,雖說也曾經看到過黃河於開封決口那種可怕的情景,雖然也看到過開封人市上插草標賣人的情形,但她還不需要考慮這麼沉重的話題。此時此刻,她隱約感覺到朱瞻基對於北征的那一絲不認同,隨即便自嘲地笑了笑。

“都是我無知,竟然把這等大事拿來玩笑。”

“除了母親,我還是頭一次對別的女子說這些,若寧姑姑你無知,恐怕天下就沒幾個有見識的女子了。好了好了,不提這些,我卻和寧姑姑看法不一樣,皇爺爺那一次是想讓我歷練歷練,但那次之後他就醒悟到戰場上刀槍無眼,恐怕是未必會帶我去的。但是,聽皇爺爺剛剛對杜宜人所說的話,恐怕張越一定會隨行,而且還未必僅僅是隨行……”

朱瞻基為人極其敏銳,細細思量朱棣剛剛那番明顯有所指的話,一個個可能性接二連三地浮出了腦海,但又一一被人否定。想到祖父起初彷彿未雨綢繆似的把張越放進了兵部,他越發覺得這是故意的。想到前幾天打聽到的訊息,他漸漸抓住了一絲隱約的念頭。然而,這畢竟不同於上次讓朱寧去帶信,他思量再三,最終卻還是沒有多嘴。

儘管杜綰並不願意多渲染今天在英國公府見到了皇帝一事,但那時候在場的人太多,因此回家之後去回報顧氏的時候,趙芬就把事情說了出來。顧氏如今雖說是太伯夫人,也曾經隨班入朝去王貴妃靈堂祭拜過,卻只是遠遠望見過一回朱棣,所以對於今天三個孫媳婦竟然撞上天子微服出宮,她自然異常注意。於是,趙芬少不得把事情始末一股腦兒都說了個分明,末了才衝著李芸努了努嘴。

“皇上確實就是問的三弟妹若是為了父親要陷丈夫於大難可捨得,我可是一丁點都沒胡說,不信老太太問大嫂!”

在顧氏的逼視下,李芸招架不住,只能訕訕地說:“二弟妹說的確實都是實話。”

為了父親要陷丈夫於大難……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這時候,屋子裡頓時一片安靜,別說孫氏這個當母親的滿心惶惑,就連顧氏也不由得心中不安。馮氏看到東方氏坐在那裡雖不言聲,卻有幾分幸災樂禍的感覺,她不禁想到了一直在交趾那種危險地方待著的丈夫,心中也有些窩火,索性就輕輕咳嗽了一聲。

“越哥兒素來是吉人自有天相,皇上料想不過是提醒一聲罷了,老太太不用懸心。就是杜大人,之前也曾經脫險過一回,如今又沒真正做錯什麼事情,也不可能一直關著。如今倒好,這家裡真正需要操心的人卻沒人管,不需要操心的人卻人人都惦記著。”

東方氏聞言便冷笑道:“大嫂你這是什麼話,大老爺固然人在交趾,可我家老爺還不是一樣!大哥還能太太平平當他的文官,可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