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了臉再次勻好了裝,遮蓋住了臉上的憔悴之色,杜綰眼看靈犀就著殘水洗了洗手,見她的也是面色蠟黃眼睛中隱現血絲,不禁苦笑道:“平日看著二伯母管這些還覺著輕鬆,如今親自上手,眼看著銀錢流水似的出去,這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艱難。”

“如今搬來了京師,很多東西都要置辦新的,再加上不少用具都得打南邊運過來,價錢比從前高了兩三成,一大家子開銷自然比從前更大。要不是老爺就在南京,據說和成國公合起來辦了什麼產業,每月入公中帳上的銀錢很是可觀,單單靠二老爺八百石的伯爵俸祿和家裡的田莊等等,恐怕還撐持不下來,畢竟,大老爺那邊是隻有貼錢沒有進項的。等大老爺回來,到時候就會好多了。”

“你說的也是。”

杜綰當初雖說也幫著母親管家,但畢竟家裡沒那麼多人口,如今見帳上的銀錢往來最少也是寶鈔五百貫,瞧著就讓人觸目驚心。定了定神,她就想起朱寧讓她對靈犀說說張越的事,可她的脾氣向來是有什麼事情自己一個人扛的,再加上靈犀這些天忙得什麼似的,她更是將此事死死壓在了心底,這會兒稍稍閒了下來,她便感到心頭堵著一種難以名狀的思念。

張越已經整整走了二十八天了,之前胡七那裡還能有訊息傳來,可自打興和被圍之後就是音訊全無,她這幾天每夜獨眠的時候,甚至用指甲在那床架子上刻劃出了一條條印子,如今已經有整整十條,也就是說,已經整整十天沒有他的任何訊息了。她不知道他是生是死是好是壞,哪怕是那天回去探望母親的時候,哪怕是在小五面前也不敢透露半個字。

母親一直都是把張越當成兒子看的,不能讓她再提心吊膽擔驚受怕;而小五不知輕重,萬一再闖出什麼禍,那事情只能會更糟。他說過他會平安回來見她和孩子,那他就一定能做到,她只有相信他,相信他能抓住每一個機會。

這世上沒有什麼逢凶化吉,只有靠自己自己見縫插針尋找每一絲機會!

“少奶奶!”

陡然之間有人叫喚,杜綰這才回過神來,抬頭一看就發現是一個管事媳婦。那媳婦雙手攏在身前行了禮,隨即便笑道:“三少奶奶,南京那邊三老爺打發人捎帶了不少東西,還有一封家書過來。如今那幾輛大車都在外頭,跟車的十多號人高管家已經都賞了,請示東西是先入庫,還是拿進來讓老太太兩位太太和少爺奶奶們瞧瞧。”

聽說是公公派人送了東西,杜綰沉吟片刻就吩咐道:“東西的單子可曾送進來?”

“看奴婢這記性,險些忘了這一茬,這是單子,這是三老爺的家書!”那媳婦一拍腦袋,連忙雙手呈上了一份摺子,見杜綰開啟來和靈犀低聲商量著,她便退到了一邊。隔了半晌,她就聽到上頭傳來了吩咐,忙仔仔細細豎起耳朵聽了。

“送給老太太的楠木柺杖數珠,還有送給各房的表裡料子和小玩意先送進來,如今快要過年了,一則是正好可以裁衣裳,二則是給小孩子耍玩。那些江南的土產臘味直接送去廚房,讓廚房晚上做幾味出來大夥兒嚐嚐。寶鈔銅錢解到公帳上,讓賬房入帳。”

靈犀看了看杜綰,見她並無異議,便將單子撂給了一旁的小丫頭,打發了那個媳婦下去。而等到人走了,杜綰方才拆了那家書的彌封,取出信箋看了起來,臨到末尾時,她不禁驚咦了一聲,繼而便笑了起來。

“爹說原打算年下讓紅姨娘帶著六弟進京,但如今天氣太冷,京師裡頭又有不少雜七雜八的事情,所以預備明年開春讓他們母子倆進京,也好讓老太太面前多個孫輩,家裡喜慶些。還說孃親自去棲霞寺求過籤,咱們一家人都是上上大吉,她歡喜得不得了。”

雖說孫氏是正經主子,但靈犀聞言仍是不禁莞爾:“老爺到底還是架不住太太。”

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