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失去了往日那種人來人往的喧譁熱鬧。從各地雲集到這裡的商旅並不曾少,招待往來客商奉承高階軍官的歌伎樂班也不曾少,住在這兒的市民百姓更不曾少……但街上的閒漢少了,那種天塌下來也無關的悠然氣氛少了,哪怕是從前常常出條子叫堂會的鎮守太監府,這幾天也一下子消停了起來。

於是,這宣府的大清早也就展現出了它難得的勤勉一面。寅時三刻,天色還灰濛濛的,空中飄落著無數星星點點的小雪,哪怕是平日起早貪黑做活的百姓也尚未從溫暖的被子中鑽出來,大街上就陡然之間就響起了無數馬蹄聲,上頭全是一個個衣衫鮮亮的軍官。

這些往日養尊處優的軍官們也顧不得身下是平日怎樣心疼神駿的坐騎,一個個都拼命揮舞著馬鞭。好容易趕到總兵府,眾人跳下馬就紛紛爭先恐後往門裡衝。亂哄哄的還沒站好,一陣雲板聲就傳了出來,一時間眾人立馬鴉雀無聲,全都在悶頭找自己的位置。

二堂上的武安侯鄭亨瞥了一眼旁邊的漏壺,等到雲板聲盡了,他方才不滿地皺了皺眉。想當初他在這宣府當總兵的時候,每日點卯將官都是早早趕到站班,哪裡像眼下這種亂糟糟的情形。看了一眼左下首剛剛趕到的鎮守太監王冠和另兩個宮中炙手可熱的內官,他不禁感到一種說不出的不滿,卻謹慎地沒有表露出來。

按了按佩劍,鄭亨大步走出了門去。在門前的臺階上站定了,他便冷冷掃視了一眼下頭這些人,又深深吸了一口清晨乾冷乾冷的空氣。

“人可都到齊了?”

堂下伺候的一名軍官忙躬身道:“回稟武安侯,人都到齊了。”

見所有軍官在風雪中站得還算筆直,鄭亨這才感到心頭的惱意淡了一些:“奉皇上聖諭,我三日前接替興安伯鎮守宣府。之所以到今天方才召齊了所有人,是因為先去了一趟開平,所以到宣府就晚了兩天。我已經六七年沒有到這裡來了,想必你們之中也有新人不認識我,不知道我的做派。我只說一條,不要因為如今升官進職,就忘記你們的本分!自從興和被圍,你們捫心自問,究竟都做了什麼?”

鄭亨壯年得志,如今雖五十出頭,白髮卻並不多,看上去竟是比興安伯徐亨更顯年輕。此時此刻,他陡然之間提高了語調,聲色俱厲地說:“不要說什麼你們位卑職小不能預大事,遇上這等大事若是還不建言,總兵府要那麼多屬官有什麼用?皇上派我來的目的只有一個,解興和之圍,理北征糧儲,除貪墨官員!點卯之後立刻各回職守,今日巳時,大教場閱宣府三鎮,若有誤事軍法行事!未時接見瓦剌使者,全都給我打起精神來!”

巳時閱宣府三鎮兵?這得多少人!還有,這瓦剌使者什麼時候來的,他們怎麼不知道?

這下子,別說一眾軍官紛紛亂了陣腳,就連王冠也愣在了當場。倒是陸豐這些天一頭累了個四仰八叉也沒查出個所謂間諜的子醜寅卯,一頭還得牽掛張越出事自己回京不會有好果子吃,那簡直是心力交瘁,看到這些人如此情形心中不禁解氣。而海壽卻是面色微變,隨即就沒事人似的站在那兒一言不發。

須臾,宣府左中右衛的指揮使指揮同知指揮僉事等等就急匆匆出了門去,剩餘的人則是各行其是不敢怠慢,就連三個太監也都走了。而孟俊倒是沒有什麼必須要做的勾當,只是因為頂頭上司從此亨換成了彼亨,心裡頭未免有些不習慣,於是便走在了最後頭。還不等他跨出二門,就聽到背後有人叫喚,轉過身看見是鄭亨的親兵,他便明白了原委。

到了二堂,他便以下屬禮見過,旋即在左手坐了下來。讓他詫異的是,鄭亨只是若有所思地打量著他,卻沒有立刻開口說話,彷彿在躊躇猶豫什麼。

“武安侯若是有什麼事分派,但請吩咐。”

“你倒是精乖,我確實有事情要你去辦。”鄭亨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