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即使是他接受了永樂皇帝朱棣的冊封,即使他可以不把如今的衛雅喇臺可汗放在眼裡,但他仍然只能稱太師,那面黑旗上也只能畫上一隻老鷹。

然而,即使如今那面黑旗上連一隻老鷹都沒有,但在這樣大隊人馬的追擊下,僥倖逃脫的三個狩獵隊士兵卻仍是處於極其危險的境地。看見那土堡遙遙在望,看見那城牆上赫然只有盾牌的微光,看不見人,他們的心不由得一點一點往下沉。

後頭有這樣的追兵,大門是鐵定不會開的,到時候前有高牆後有追兵,他們竟不比之前慘死的袍澤幸運到哪裡去。指望堡內的其他人來救援他們也不可能,畢竟,在開闊地帶對戰蒙元騎兵,只能靠火銃打亂隊形,然後用騎兵衝擊。但是,如今興和堡中的人還不清楚敵人究竟有多少,以他們那位千戶大人的謹慎,決計是堅守而不是救援。

倘若換作他們在堡中,他們也會這麼做,可是眼下他們卻費了千辛萬苦,犧牲了七個人這才勉強跑回來!面對那寥寥一絲生的希望,三個人漸漸紅了眼睛,於是拼命用馬鞭擊打著馬股,心裡全都在渴盼著生的奇蹟。

堡牆的箭樓中已經是站了一排弓箭手,弓箭手之後就是火銃手。火銃手並不是興和堡的人,而是此次京營五百人中的神機營士兵,他們不但是兩次北征的老兵,而且早就熟悉了這永樂手銃的使用,因此並不緊張,反而是鄭平原調來的那些的刀牌手個個緊緊握著盾牌,臉上一片肅然。被鄭平原硬是“請”進了箭樓的張越這會兒正來回踱著步子,心中卻惦記著帶人守在城門口處的王喚。

他之前曾經隨口提了一句蒙古人最愛用誘敵深入大軍合圍,結果這位老將都已經一大把年紀了,膽子卻是不少,竟演了一出關門打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城門開了!”

聽到旁邊傳來的這一聲,張越不禁湊到遠望孔,心情激盪地望著那三個穿過樹林奮力奔逃過來的軍士。他一早就肯定這三個人是被故意放走的,否則憑著那近千名蒙古騎兵,若是齊齊放箭,漫天箭雨之下,他們幾乎是必死無疑,決不會一路被人攆到了這裡。這已經不止是什麼貓逗老鼠的戲碼,恐怕是那些傢伙想要把他們逼死在土城之下,一挫興和堡守軍的銳氣。

既然暫時不知道後軍有多少人,那就暫時把這第一波應下來再說!

看到城門大開,三個軍士不禁生出了死裡逃生的感覺,來不及細想就縱馬直奔城門而去。隨著城門越來越近,他們漸漸感到身後原本隔著還遠的喊殺聲馬蹄聲竟是近了起來,其中甚至還夾雜著無數鬨笑和喝罵聲。在這種生與死的當口,他們誰都顧不得去想為什麼追兵忽然在這種時候追近了,本能地再次狠狠揮起了鞭子,希望能在最後時刻衝進城去。可就在這一刻,他們陡地聽到了無數弓弦拉動的聲音。

“沉住氣,不要動手!”

看到漫天箭雨從天而降,看到三個人中的最後一騎人因為躲閃不及一下子被射成了刺蝟摔落在地,箭樓中的所有弓箭手和火銃手頓時都眼睛紅了,直到聽見張越的喝聲,這才警醒了過來。發現那兩個己方軍士和那些蒙古騎兵的前端赫然已經看不到了,料想必定是進了城門,張越方才深深吸了一口氣,渾然沒發覺手心裡已經全都是汗。

噹噹噹——

在三聲響亮的鐘聲之後,一時間,箭樓和外頭城牆上一下子噴出了大片箭雨和火光。唯一的區別是,外頭城牆上的五十名火銃手用的乃是此行特意帶上的新式神機箭。一時之間,城下傳來了好些戰馬的悲鳴,而城門處亦是喊殺一片。早就設好的鐵拒馬和鐵蒺藜讓當先追殺進城的百十個騎兵吃足了苦頭。雖說也有人眼疾手快射殺了幾個人,但更多的人卻極其狼狽地摔落下馬,不得不面對四周圍湧上來的數百名刀牌手。

突如其來的箭雨火雨很是阻了一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