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今天究竟怎麼回事還不得而知,但既然是戶部夏尚書和那位曾經署理過戶部的大理丞被下獄,多半是因為北征軍餉的事。皇上畢竟老了,風痺症折磨得厲害,再加上從去年到今年諸事不順,所以不免頻頻遷怒大臣。岳父如今因為公務和夏尚書多有往來,受到牽連應該只是一時的。料想皇上這股子氣發洩出來也就沒事了,畢竟戶部離不開夏尚書,到時候總會開釋。再說岳父不朋不黨潔身自好,上次能安然從裡頭出來,這次想必也能。我也會好好想想辦法,不會坐看著岳父在裡頭受苦。”

“有你在,我自然是放心的。”

裘氏當初就喜歡張越,聽得這番安慰頓時心中妥貼,便欣然點了點頭。她和丈夫分別十幾年,好容易重新團聚卻又遭遇杜楨下獄同僚落井下石,自然不比那些什麼都沒經歷過的深宅婦人,最初聽聞訊息後的緊張不安漸漸淡了,畢竟,苦中作樂方才是她一貫的秉性。等到外邊送來了晚飯,她少不得拉著張越一起用。見小五端著飯碗坐在那裡生悶氣,她更是笑著夾了一塊紅燒肉送了過去。

“好了,小小年紀就老是皺眉頭,到時候就嫁不出去了!不要在背地裡一個勁唸叨皇上,皇上總算還是大度的,當初你爹一跑就是十年,徵召不到也就沒了下文,要是擱在洪武爺那會兒,恐怕是咱們家母女都得受牽連。既然你姐夫都說了皇上是遷怒,料想總會有個限度,照皇上對你爹一向的態度,應該還是深信他的。”

見裘氏笑吟吟地看著自己,小五頓時覺得自己氣得很無謂。奈何她怎麼也不敢對裘氏發脾氣,於是索性就衝著張越瞪了一眼,哼了一聲方才自顧自地扒飯。對於這種程度的遷怒,張越自不放在心上,看裘氏胃口還算不錯,他不禁很是佩服她的樂天知命,也更安心了些。

晚飯之後,裘氏待張越換過衣服,就吩咐小五把他送出去。她也不招呼張越,提著燈籠悶頭在前頭走路,此時雨已經停了,天上的烏雲散去了好些,雲層中恰是若隱若現露出一輪滾圓的明月來。影影綽綽的繁星毫不吝惜地灑下了不少星光,燈籠的微光倒是顯得黯淡了。

眼看快到二門的時候,小五忽然低聲嘟囔道:“明天就是中秋節了,這還是我認了爹孃之後的第一個中秋節,如今全都給毀了!爹是那麼好的人,為什麼偏偏撞著這種事,誰賠我的爹爹!”

張越原本心裡還惦記著如何提醒小五不要說太過頭的偏激話,這時候聽到這麼一席話,他到了嘴邊的言語頓時又吞回了肚子裡。想到杜綰提過小五的身世,他漸漸有些能體會她的心情——好容易有了疼她愛她的親人,結果卻忽然遇到這種局面,這又豈是她一個小丫頭能承受的?被今天這場大雨和這突發事件一攪和,他已經完全忘記了明天就是中秋節。

中秋團圓夜……

深深吸了一口氣,他便趕前幾步越過小五,旋即轉過身認認真真地對她說:“中秋節每年都有,以後有的是機會。好好照應岳母,好人會有好報的,相信我。”

見張越滿臉認真,小五歪著腦袋想了想,覺著張越在打保票這方面素來信譽良好,當下便使勁點了點頭,卻仍是不放心地加了一句:“不過,姐夫你回去和姐姐好好商量商量!”

“知道了,我至於放著家裡的賢妻不用麼?”

頂著月色回到家的張越得知祖母顧氏還未睡下,少不得先往那裡走了一趟。因老人家對於杜楨的事也極其關切,他自是陪著開解了幾句,等到顧氏歇下方才匆匆回房。一進自己屋,他就看到靈犀正在那兒收拾東西,見著他來,她連忙用食指對著東屋指了指,會意的張越連忙挑簾進屋,結果卻看到母親正在那兒唉聲嘆氣,反而是杜綰正在勸慰。

孫氏一聽到動靜就抬起頭,看見張越,她不禁氣不打一處來,霍地站起身就斥道:“都出了這麼大事情,家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