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屬探視,卻也吩咐能照應的地方多加照應,無論是文房四寶還是書籍都儘量滿足了,就是四季衣物和飲食也不曾薄待,可對於激增的犯人數量卻束手無策。

那畢竟是欽命捕拿的犯人,這次也是一樣,可是……

這裡頭為什麼偏偏還夾著張越的老岳父?杜楨上一回下錦衣衛獄時,皇帝的怒火也還有限,再加上張越又從中轉圜,他婉轉設法,最後方才平安脫困,但這第二回進去就難說了。錦衣衛詔獄可不是好玩的,庾死其中的人多了,東宮的楊溥還不是至今仍舊關著?

且不提袁方是揣著何種心思急急忙忙趕去北鎮撫司詔獄,就說張越在得到這種五雷轟頂的訊息之後,也著實是半晌沒有回過神。畢竟,那不但是他的岳父,還是他的恩師!然而,在弄不清乾清宮中究竟發生了什麼的情況下,他實在是沒了主意,因此煩躁地來回踱了幾步,旋即漸漸冷靜了下來。

這時候,萬世節見武庫司的一群屬官都去打聽方賓的情形,連忙上前對張越說:“要我說,必定是為了北征。方尚書一直都不贊同皇上親征,這一次四位尚書齊齊被召了過去,肯定是商議此事。至於觸怒皇上的原因就很簡單了,他們說的勸諫理由皇上不樂意聽,至於杜學士肯定也是遭了池魚之殃,皇上一怒之下就一併發作了。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罪名,你還是先去你岳母家報個信,老人家畢竟需要安撫,然後回去和你家媳婦商量商量再說。”

“那今天晚上我和你換一換,我先走了!老萬,拜託你了!”

回憶起乾清宮時朱棣的那種態度,張越頓時覺得萬世節說的有道理,當下也不矯情,便把今夜當值的事情交託給了萬世節,旋即匆匆出了門。他出來時朝正堂掃了一眼,卻發現兩位侍郎都已經不見了。而兵部衙門大院裡頭這會兒已經亂了,雖說仍然是大雨不止,但不少人根本顧不得這些,光著頭各自串門,到處都傳來了毫不掩飾的議論聲。

“十幾年大權獨攬,這一回說罷官就罷官,方尚書大概自己也想不到!”

“要說皇上對方尚書已經很優容了,別看方尚書今天出去時穿的是半舊不新的繭綢料子,其實……嘖嘖,他家的宅子倒是御賜的,但傢俱擺設用度,那竟是比勳貴還奢侈!”

“方尚書佔據了兵部正堂的位子整整十二年,這一回掉下怕不是起不來了。”

“誰說不是呢,他就算賴著不想下,可還那兩位侍郎大人可是等得不耐煩了。他那些短處揭哪一樁不是揭,就說咱們,往日還不是看在那是天子信臣的份上?”

即使張越不去刻意聽,這些牆倒眾人推的亂七八糟聲音也紛紛鑽入了他的耳朵,讓他愈發心煩意亂。出門上馬,見幾個隨從迎了上來,他便衝著胡七使了個眼色,見其心領神會上馬先行離去,他方才便上馬直奔杜家。然而,等到拐進那條冷清的巷子,眼尖的他陡然看到十幾個身著雨衣的錦衣衛,一顆心登時提到了嗓子眼。

見錦衣衛並沒有攔阻自己,他索性把心一橫,風馳電掣地從他們身邊馳了過去,到杜家門前時,他堪堪跳下馬,側裡卻傳來了一個招呼聲。

“哎喲,是小張大人!”

陸豐身上卻是罩著一件寬大的油氈雨衣,他緩步上前,看張越臉色不好便笑道:“放心,咱家不是來做抄家籍沒那些勾當的。袁方今兒個不在御前,所以就是我得了差事。杜學士先頭說有幾份奏摺要呈送皇上,所以皇上讓咱家來取呢。不過咱家可得提醒你,這次不同上回,雖說那是你的岳父,但該取捨的時候你可得取捨,聽其自然,頂多關幾年罷了!”

撂下這句話之後,陸豐便隨隨便便拱了拱手,隨即帶著一群人揚長而去。眼看這副光景,張越面色一陰,旋即帶著幾個隨從也進了門。

頂多關幾年罷了?那既是他的岳父,也是他的恩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