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打趣了一句,便起身伸了個懶腰。張越也活動了一下腿腳,眼看時辰差不多了,他就吩咐連虎再點上兩盞燈並蠟燭,等到兩個吃完飯的書吏也進了司房,他就把晚上的任務佈置了下去。不一會兒,這屋子裡就寂靜了下來,四人各司其職,只偶爾有疑難時方才會交談兩句。連虎原本要留著端茶遞水,結果張越擺擺手吩咐他去隔壁耳房睡覺,他實在拗不過只好怏怏去了。

這原本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夜晚,然而,戌時一刻,由於白天的事情大光其火早早回家的尚書方賓卻忽然回到了兵部衙門,板著臉一間間房巡查了過去,幾個晚上當值卻正好在偷懶睡覺的司官被他抓了個正著。臉色陰沉沉的他沒有立馬訓斥,而是冷冷地拂袖而去。當來到武庫司門前時,他在門外站了站,看見裡頭張越正在伏案疾書,萬世節正拿著賬冊對書吏分說些什麼,甚至沒有人注意到自己,他不禁挑了挑眉,隨即就徑直往正堂去了。

過了好一會兒,正在埋頭看賬本的張越聽到有人敲門,連忙站起身來,看清是一個相熟的值夜皂隸站在那兒東張西望,他不禁上前笑罵道:“這麼晚了,你在門外鬼鬼祟祟做什麼?”

那皂隸四處張望了一下,這才低聲陪笑道:“大人還不知道麼?剛剛方尚書來了,幾個司房裡頭一轉,結果嚇得那些大人們出了一身冷汗,這會兒那幾個被逮了的都上正堂請罪去了。大人這兒方尚書也應當來過了,難道剛剛沒推門進來?”

“方尚書來了?這咱們還真是不知道。多謝你報信,只不過,這會兒大家正忙,我也不留你了。”

張越一向隨身帶著小串錢,這會兒便賞了他,旋即轉身進門。屋子裡三人聽到尚書大人竟然忽然襲擊挨個查房,萬世節就苦笑道:“幸虧咱們沒偷懶,否則被抓住了恐怕也是沒臉。看來方尚書是受氣了心裡窩火,於是就把火氣撒在了別人頭上。今晚留值的就數咱們和職方司最忙,職方司那幾個人都忙活了好幾天,即便難得偷個懶也不算什麼。就不知道武選司那兒如何,那幾個可是方尚書的親信!”

“不說他們,咱們自顧自就行!”

擺擺手,張越又朝兩個書吏使了個眼色,四個人再次坐了下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今年徵發軍器的賬冊總算是完全整理好了。因按例徵發在正例之外都有副例備用,張越便囑咐萬世節明日把這次交南副例的用項都整理成簿冊。由於這會兒已經沒了正事,他漸漸覺得腹中飢餓了起來,便說要出門讓連虎去衝麵茶,結果那中年書吏搶著站起身來。

“連小哥既然是睡了,就讓他好好睡一覺吧。大夥房的人這會兒必定是偷懶去了,還是小的親自走一趟去燒水。”

見另一個書吏也說要一塊去,張越就索性由得他們。等到兩人一走,他便走到萬世節身旁,因說道:“這一回既然有諜探說阿魯臺要犯興和,皇上敕令都司衙門整飭武備,還說是要北巡,瞧著這光景,似乎是又要北征。”

“前兩次一次打得阿魯臺沒了氣焰,後一次打得瓦剌野心全消,但趁著瓦剌遭受重挫之際,阿魯臺再次復甦,聽說如今瓦剌被他壓制得喘不過氣來,有什麼異樣心思也難怪。只不過,說起北征,人力物力倒還是其次,這阿魯臺每次都是聞訊而逃,還妄圖吸引大軍入伏,實在是難應付。更重要的是,大軍糧道供給實在是太難了。”

張越知道萬世節自從來到兵部,在兵事上頭也頗下了一些功夫,而他雖同意對方的看法,卻還有另一層顧慮:“你說的沒錯,這草原上頭他們是地頭蛇,每一個土丘每一處草場,他們都比咱們熟悉,若是貪功冒進,往往容易陷入重圍而不自知。雖說北征沒法完全消滅蒙元殘餘,但至少能夠讓他們不那麼容易休養生息。若只是堅守,怕只怕十年二十年之後,咱們面對的就是一隻制不住的猛虎。想當初第一次北征時,阿魯臺損失慘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