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易?就算年成好風調雨順,攢一頭牛至少也得花四五年。”

這山東的年景果然是比河南還糟!

這幾天走訪下來,此刻張越已經完全心中有數,沉吟片刻便解說道:“如今那位布政使杜大人奏請皇上再次下了墾荒令,開墾荒地之後則立田契,耕種五年不納糧不完稅。墾荒二畝,官府一年中與種子一斗,一年中借耕牛一月,如今濟南府那邊都已經開始實施,咱們青州府大約也快了。”

一聽這話,那老楊頭眼睛大亮,竟是重重一拍大腿道:“這敢情好,大夥兒不肯開荒,就是為著一時半會沒有甜頭,又可能荒了熟地,如今衝著那種子和耕牛,開荒的人就多了!”

“好什麼好,官府的話也能相信!”

隨著這個粗聲粗氣的聲音,外頭那黑乎乎的粗布圍子便被人揭開,卻是一個三十出頭的漢子大步走了進來。他身穿一件赭色短襖,方臉闊眉大眼,那嘴唇卻是極薄,瞧了張越一眼便在桌旁原先楊狗兒坐過的那張凳子上坐了下來,沒好氣地說道:“舅舅,和一個迂書生有什麼好說的,他們有功名受朝廷供養,當然替朝廷說話!剛剛狗兒都和我說了,這會里白借耕牛給你,你偏尋出那許多道理!要我說,什麼都是空的,有收成最要緊!”

“沒錯,確實什麼都是空的,有收成最要緊!”張越見那大漢不理會自己,卻也不惱,只對那老楊頭說,“官府政令就算存心是好的,到下頭難免有疏漏。只不過做總比什麼都不做好,有田種總比沒田種好。種的地多了,這糧食收成自然而然就多了。”

那漢子這才正眼瞧了張越,又見老楊頭根本不理他,反而向張越追問其中細節,倒是頗覺沒有興味。然而枯坐著聽張越一條條解說,他漸漸也上了心。畢竟,他雖說是也信佛母傳授的那些教義,但墾荒若能有實實在在的好處,他自然不會棄之不顧。最後,他忍不住插嘴道:“這墾荒也就罷了,這村互助會究竟是什麼意思?”

“所謂村互助會,其實就是由村民選出幾位德高望重的村老來,大夥兒按每家出一定的錢,既可以合起來買耕牛種子農具大夥一塊用,也可以留存以備不時之需。哪家有用不著的多餘東西,比如說破凳子,比如說爛犁耙,比如說不能用的盆盆罐罐,也可以拿到互助會去,這彼此彙集在一起互通有無,指不定你家裡打床就少了兩根木材,拿破凳子就用得上,比如說要做什麼別地工具就用得上那爛犁耙,豈不是正好?”

老楊頭越聽越覺得新鮮,但心裡頭仍有疑慮,當下就坦言道:“小相公說的大概都是官府裡頭聽來的,這聽著確實是不錯,就怕給折騰壞了。就像咱們村,你若是大夥湊錢買三五頭耕牛,借給誰不借給誰,大夥兒拿出來的東西有好有壞,到時候只怕不好安排。”

“所以我才說,得推選大夥都信得過的人定出章程,官府只是當一箇中人。再說了,一開始大夥兒未必信得過彼此,這人數未必會有多少,但有十個人,每人湊個一百錢,就有一貫,那就能做一貫的事情。若是有一百個人,每人一百,那就有十貫,這就能做十貫的事情……”

張越一口氣說了一大堆,別說那老楊頭聽得一愣一愣只有點頭的份,就連那起先不以為然的漢子也聽住了。等到張越漫不經心地表示,這青州府大族方家可以從一開始先提供耕牛給官府,由官府出借給沒有墾荒的人家,並派人幫著建這互助會,兩人更是又驚又喜。

青州府大家族雖說不少,但百姓能信得過的,還只有這素來樂善好施的方家!

如今老楊頭擔心的卻是張越隨口說糊弄自己這個老頭子,當下便反覆追問是否屬實,直到張越一再保證,他還是有些不放心,待聽說明日青州府便會張貼榜文,他立刻一拍大腿決定明日進城去看個究竟。那漢子此時也坐不住了,說是要尋人商量,站起身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