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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船的監軍乃是隨鄭和多次下西洋,同時經驗豐富的內官監太監王景弘,和那些動輒索賄指手畫腳的太監相比,他這一路上和將校都相處得不錯。此刻朱棣在西宮奉天殿見過一眾將官各有賞賚之後,便在仁壽宮單獨見了這個心腹,當頭拋下了一個直截了當的問題。

“你覺得張攸此人的才具如何?”

和幼年入燕王府的鄭和相比,入府時間較晚的王景弘儘管也跟著下西洋出使各國,名氣卻素來不顯。然而,當初立太子的時候他就曾經力挺朱高熾,凡事都會多拐幾個彎細細想,聞聽此言之後便小心翼翼地說:“張將軍用兵謹慎,從不妄自尊大,在將官中間頗有好評,此次雖然長子隨行,他也一向疾言厲色,並不因是自己的兒子而多方照應。”

“要聽你這些話朕還不如去看奏摺!朕要聽的是你的觀感,問的是你覺得此人如何?”

儘管低垂著頭看不見皇帝的臉色,但單憑這不耐煩的語氣,王景弘就知道朱棣是有些惱了。沉默片刻,他便索性老老實實地說:“張將軍豪爽歸豪爽,興許是因為他總是表現得過於大公無私的關係,臣總覺得他心機深沉。臣聽說他先頭在交趾時,曾經應豐城侯之請前往黔國公那裡調運東西,半道上為擺夷女子所救,後來娶回做了側室。那女子是土司的女兒,又是黔國公做的大媒,可那會兒他彷彿卻忘了家裡的原配苦守了空房多年。”

聽到上頭的天子沒有動靜,他又繼續說道:“他從交趾調回北京,路遇漢王的座船橫衝直撞,他帶回的那個側室落水,結果還是他的嫡親侄兒張越派人救起的,雖說不知道是他的人沒法救還是沒去救,但他事後並未向皇上提起。之前他的兄長張信因故得罪下錦衣衛獄,原本正好獲准回鄉的他卻沒有貿貿然進京,而是由得兒子和侄兒出面去辦,自己不聲不響又回了交趾,一頭照顧兄長,一頭又不聲不響積功升遷。所以臣以為,此人極能忍。”

王景弘倒並不是和張攸有什麼深仇大恨,要把這些東西一條條拿出來說道,實在是他深悉朱棣多疑,他知道的這些皇帝必定都知道,索性把這些該說的都說了,省得天子提拔了之後再懷疑,那時候反而更糟糕。而且在他看來,皇帝對於張家人信賴太過,實在不是好事。果然,這番話說完,朱棣便沒有再多問什麼,而是擺了擺手吩咐他退下。

“猝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張家人這幾個有出息的幾乎都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如此算起來,張攸能忍算不得什麼錯處,至少比沒出息的跋扈狂躁好。罷了,也該是時候把張輔從宣府調回來,讓他夫妻父子團聚好好榮養。”

朱棣自言自語嘟囔了一聲,隨即忽然想起了什麼,又從案桌上翻找出了山東布政使送來,內閣進呈的奏摺。再次從頭到尾看了一遍,他微微思量了一會,又用硃筆在上頭漫不經心地提了一個簡簡單單的準字,隨即喚來了一個小太監。

“去文淵閣傳旨,讓楊榮金幼孜把封賞的明細擬出來進呈給朕。還有,你去張家傳朕口諭:這都已經幾個月了,竟是沒有一篇札記送上來,實在不像話。《論語》讀完了還有《尚書》《春秋》,總之不拘四書五經,三日後立刻送上來!按照朕的原話傳,一個字也不許少!”

那小太監雖說不到二十,卻也是在御前呆了兩年的人,自然不會傻呆呆地問去哪個張家傳旨。答應一聲正要疾步出去的時候,他卻聽到上頭又傳來了一個聲音,正想止步時卻發現皇帝是在吩咐別人。饒是如此,他仍免不了豎起耳朵聽了個仔細。

“去御用監吩咐張謙,以王貴妃的名義賞賜英國公成國公黔國公夫人各雲緞十匹,再讓他去慶壽寺點上長明燈……太醫院養那麼多人難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