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宜之計罷了,算什麼好事?”

“皇上所言極是,但若不是皇上先後兩次北征大敗蒙元,如何能有如今的歸順?”

儘管這是赤裸裸的奉承,但從自己用了多年的黃儼口中說出來,朱棣少不得欣然一笑,當下就吩咐黃儼與禮部官合議正旦使節覲見等事宜。然而這一些話交待完之後,黃儼卻沒有告退的意思,他不禁眉頭一挑:“還有什麼事非得這個時候報上?”

黃儼彷彿不經意地掃了一眼四周,見幾個小太監都是泥雕木塑一般垂手肅立,那個宮女仍是低頭忙著按摩。並無閒雜人等,這才笑說道:“老奴剛剛去了一趟通政司,結果發現江南那邊送來了奏疏,所以記檔之後就立刻送過來了。這外頭的流言不可信,小張大人自個寫來的摺子總歸不敢矇騙皇上。”

“奏疏?他先前的奏事摺子早就到了,行在六部和內閣眾人還沒拿出處置的條陳來?”

見黃儼搖頭,朱棣不禁有些不耐煩了:“那些人就知道揣摩聖心!張越在松江府殺倭和善後的時候倒是心硬,這會兒卻心軟了。開海禁是開海禁,之前走私的又是另一回事,按律那些膽敢走私的商人全都該死……算了,比起那些通倭賊黨來說,這些人還有可恕之道,況且初開海禁殺了商人終究不祥。這樣吧,只殺首惡,家屬不問,餘者從輕論處。不過僅此一回,不為永例。至於那些裡通倭寇的賊子,也不用殺了,讓他們戴五十斤重枷在市舶司門口永遠枷號,至死為止!回頭你去傳話,就說是朕的旨意!”

即便是黃儼這等漠視人命的性子,此時也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廷杖下頭固然也是能打死人的,但那畢竟是短痛,這枷號死人卻是長痛。他不由自主的感到脖子上發涼,答應一聲後就畢恭畢敬呈上了手頭的奏摺。

朱棣決定了這件事,此時長長舒了一口氣,隨即接過黃儼手中的奏摺瞧看。大明朝並沒有密摺制度,除了張越之前不用走正經路子的札記以及錦衣衛的例行呈報之外,一應奏疏都由通政司分揀呈遞,因此他也知道這樣一份東西一定被許多人仔仔細細看過琢磨過。他原本只是一目十行掃過去,但看了幾行字之後,那漫不經心的表情就沒了。

“倭寇從倭國遠道而來,必趁東北風,然一年東北風盛行之季不過數月,緣何倭寇來犯卻不分月份?昔日太祖皇帝將沿海諸島百姓撤至內陸,此堅壁清野之術,奈何仍有庶民勾結倭寇乃至於貨賣補給,使沿海各島皆為倭寇海盜盤踞。而東番大島,更是為彼等樂土。今陛下以大軍沿海捕倭,正當剷除此等禍根,今後可常保沿海靖寧。”

對於這樣的正事,朱棣自然極為上心,沉吟片刻便決定召廷臣商議再定。看到下文寫的都是商人云集市舶司的境況,他漸漸露出了笑容,直到看見最後一段,他原本已經舒展的眉頭方才再次緊緊皺起。

“前時臣與提督寧波市舶司太監汪大榮偶遇,遂同行遊萬人市,不意竟遇刺客,彼以暗器重傷範氏女致死,諸護衛死戰力敵,遂驚退刺客。然因微臣不慎,為一身手高絕刺客所趁,以至於一箭之下佩劍斷折。臣傳令以賦役黃冊大索全城,得刺客與各色人等數十人。此等人並非遊商流民,身份不能自圓其說,又無路引憑證,殊可疑也!坊間或雲斷者為天子劍,臣殊為驚異。蓋因陛下賜臣寶劍一口,知其為天子佩劍者有幾人?知其曾隨陛下征戰沙場者又有幾人?臣不欲置辯,異日回京之日,必定親佩此劍,以報聖恩。臣張越頓首。”

看到這裡,朱棣不禁輕輕用手彈了彈那奏疏,莞爾笑道:“他居然說不想置辯,到時候佩了劍回來讓那些傢伙統統閉嘴!好,好,那些流言儘管去傳,錦衣衛也不是吃乾飯的!”

儘管如今的太監多半不識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