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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通一個是市舶司提督太監,一個是市舶司提舉,表面上還能打個哈哈,實際上卻是水火不容,因此,張越說居然要把那個奄奄一息的范家千金留在自己家,汪大榮不禁很有些想不通,而且更不樂意。然而,看到範通爭了兩句便唉聲嘆氣,他心中不由得一動,漸漸覺察到了今天這檔子事情的古怪。
刺客總共死了七個,護衛之中各有死傷,但要說真正差點沒命的就只是范家那個丫頭——話說回來,範通怎麼說也是讀書人,居然就放任女兒女扮男裝跟著張越逛街,這些讀書人不是最重禮教的麼?再算下來,損失最大的就是張越。畢竟,據司禮監太監黃儼派人傳來的信說,那天子劍可是貨真價實的天子佩劍,皇帝從靖難到兩次北征都是帶著它。
這樣心愛的物事若是折斷了……那後果他簡直不堪設想!當然,甭管張越此時口中說得如何好聽,總之他今天既然是在路上碰著了,那麼誰也說不好人家究竟是衝著張越,還是根本衝著他來,總之第三倒黴的就是他自個了!
於是,陪著範通去看範兮妍時,汪大榮不禁多留了一個心眼。見對方甚至伸手去試了試鼻息,那端詳臉色的表情怎麼看怎麼古怪,他更是犯了嘀咕。不止是汪大榮,陸豐也是在宮中廝混了二十年的人,瞧著這情形總覺得有些不對勁,目光便始終在無甚表情的張越身上打轉。等到張越送了怔怔的範通出去,這兩個身體殘缺心計卻不殘缺的傢伙方才對視了一眼,然後便出了裡屋到了外間,卻是一屁股就在左右太師椅上坐下了。
由於張越並不是此間的主人,因此代為送客的他送到二門就打算止步。然而轉身還來不及走,他就聽到身後傳來了一個低沉的聲音。
“大人,這丫頭我就交託給您了!我的家人都在老家,唯有她跟在我身邊,這次她極有可能是代我受過。若是可以,大人能否把外頭兩個護衛借給我。那些東西我已經整理好了,只是不敢輕易帶出來……”
二門裡頭有兩個正在打掃庭院的粗使丫頭,外頭正好等著兩個小廝,此時聽到這位赫赫有名的飯桶大人說出了這樣一番話,那兩個粗使丫頭躡手躡腳往後頭退出老遠,而兩個小廝則是一味低著頭。張越彷彿沒注意到這些人,絲毫沒有猶豫點頭答應了。等到遠遠望著範通和那兩個小廝遠去,他方才轉過身來原路返回。進門之後,他卻只是對太師椅上坐著的那兩個大太監微微點了點頭,隨即徑直入了裡間。
靈犀琥珀和秋痕這會兒全都在這裡,一見著張越進來,秋痕立刻從錦墩上跳了起來,一溜煙奔上前,一把拽住了張越地袖子,低聲將範兮妍那番話重複了一遍。隨即才緊張地問道:“范小姐剛剛喝了那服藥之後就吐了血,然後就一直昏睡不醒,難道真的救不回她麼?”
“就連大夫也束手無策,能否活下來就要看她自己了。”
張越自忖對範兮妍的傷勢已經盡了全力,此時到床頭看了看之後,見她依舊昏迷不醒。深深嘆了一口氣之後便出了外間。當著汪大榮和陸豐的面,他直接把胡七叫了過來,語氣淡然地將事情交待了下去,一回頭就看見座上兩人的表情各不相同。
陸豐是恍然大悟中帶著幸災樂禍,而汪大榮則是某種惱羞成怒的表情。此時屋子裡只有他們這三個人,因此張越也不拐彎抹角,在左手邊第一張椅子上坐下,便直截了當地說:“今天的事情來得蹊蹺,我初來乍到,論理沒多少人知道,更不會莫名其妙引來刺客。汪公公應該是見到我的時候才知道我來了,陸公公顯然也是今天才知道,而且這次首當其衝受害的乃是范家小姐。若沒有那驚天一箭,大約所有人都會當成那撥刺客和范家有仇。”
汪大榮此時面色鐵青,正在尋思所謂藏在大槐樹底下的箱子是不是有不利於自己的證據,聽張越這麼一說,心思立刻收了回來。抬頭看了張越一眼,他便重重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