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卻也聽到過外頭的傳言。大約眼下也有人在想,這把劍是否真是先頭朕賞賜出去的那一把。”

朱棣的聲音中蘊含著一股說不出的陰風,颳得大殿中一片寂靜,彷彿連那些呼吸聲心跳聲都一下子全都停止了。而他卻只是冷冷掃了一眼眾人,語氣更顯森冷:“朕先前賜張越麒麟服一襲,寶劍一口。如今倒是人人知道那是天子劍,諸卿訊息靈通啊!”

儘管面前乃是外邦蕃使,但朱棣絲毫沒有就此罷休的意思,竟是站在那兒拎著寶劍。與其說是皇帝,還不如說更像是一個滿腹怒火殺心的將軍。此時此刻,他陡然提高了聲音,偌大的謹身殿中頓時滿是他的咆哮聲。

“沒錯,朕賜給他的就是朕的隨身佩劍,就是朕起兵靖難數次北征的佩劍!既然要揣摩朕的心思,就該揣摩得再透徹一些,怎會以為他敢用假的來糊弄朕?朕是眼睛裡揉不得沙子的人,朕的劍更是殺人劍,不是那種軟綿綿只能做擺設的玩意,難道朕還認不出真假來?你們在背地裡做的事情,你們在背地裡傳遞的訊息,別以為朕看不到聽不到,倘若有人為了別人許的前程不要腦袋,那麼朕可以成全他!”

恰在御前的張越給那回聲震得耳朵嗡嗡作響,他毫不懷疑這番中氣十足的話足以讓殿外大多數的人都聽見,他也毫不懷疑,要是之前呈上一把造假的劍上去,朱棣這時候會不會在暴怒之下直接一劍砍了他。直到警告夠了,上頭的聲音方才倏然一變。

“張越,把你在寧波的事情奏一遍。”

所謂朝會上的奏事,其實只不過是大聲朗讀自己的本章,因此要求美儀容,大音聲,要是沒有這樣的自信,鴻臚寺和通政司還可以代奏。被朱棣剛剛那襲話一激,張越竟是忘了從袖中拿出自己的本章,索性朗聲說道:“臣奉旨下寧波市舶司查歷年朝貢使及開海禁之事,訪得市舶司提舉範通不法事……”將一樣樣勾當呈報了一遍之後,他卻陡然之間詞鋒一轉。

“陛下治通倭者以重刑,則此後奸民不敢放縱;以大軍沿海捕倭,則倭寇海盜無法安居,沿海可安享靖寧;以天朝財貨通商各國,則各國慕大明威名;如今沿海各地百姓稱頌陛下,今後望風而稱吾皇聖明者將遍佈天下諸夷。”

儘管不少文官仍不以為然,但眼見剛剛暴怒的朱棣這會兒已經悠然坐下面露笑意,誰也不會在這種時候跳出來當炮灰。犯顏直諫是一回事,但明知道必死還要觸黴頭又是另外一回事。而剛剛在直房聽到張越那一段剖析的六部官員更是個個面露沉思之色。即便是號稱“每朝兼奏三部尚書事,誦牘如流”的禮部尚書呂震,這會兒也在琢磨張越先前說出那番話究竟是什麼意思——難道某人開了海禁不夠,還要挑唆天子去打日本?

如果是這樣,那就該挑唆皇帝,而不是在直房裡對他們這些六部官員說。雖說金幼孜對張越頗有微詞,但他呂震可不認為張越就那麼不知天高地厚。須知皇帝性子是最難捉摸的。若以為是張家人就可重用那就錯了,沒看見張家長子張信如今還窩在交趾那塊地方?

朱棣卻沒有往深處琢磨張越這是什麼意思。看到一群頗懂漢語的蕃使在聽了張越的陳奏捕倭和通商之事後個個大喜過望,甚至一個個拜伏於地連連稱頌,他心裡甭提多得意了。揚威域外,萬民稱頌,這原本就是衡量明君的標準,倘若稱頌的萬民之中還要加上番邦子民,那豈不是更加讓人滿意的結局?

大悅之下的他自然覺得張越這才是真正體察自己的心意。當下少不得嘉獎勉勵了一番,然而就在這時候,夏原吉卻忽然站了出來:“皇上,張越繳旨之後尚無職司,其人既然善於財賦之道,請準其戶部行走學習機務。”

話音剛落,呂震竟是笑容可掬地也出班奏道:“皇上,張越敏於倭事,可於禮部任用。”

這兩位尚書忽然出來爭搶一個人,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