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公公!”

張越並不想那麼早和鎮守太監汪大榮碰面,便只是從欄杆縫隙瞥了一眼,看清楚跟在汪大榮後頭從馬車上又下來的幾個人,他一眼就認出了陸豐和程九。頓時暗自皺了皺眉頭,而在張越右手邊的方青也在同一時間認出了陸豐。細心的他更瞥見了張越的細微表情變化,不禁在心裡思量了起來。畢竟,先頭的事情他也是有份參與。

隨馬車而來的還有幾十名衣衫鮮亮的護衛,此時一大半把守住了路兩頭不讓人透過。很快,對面那家天香閣裡頭便出來一個腆著肚子的中年人,畢恭畢敬地將馬車上下來的眾人迎了進去。待到那飯莊的大門關上,一群護衛方才呼啦啦地守在了門口,一副防備森嚴的架勢。眼看這般情形,這邊二樓的酒客們就議論開了。

“那是什麼人,竟然能和汪公公同車?而且還為了這事特地封了天香閣?”

“孤陋寡聞了不是?汪公公已經接待這一位好幾天了,之前是親自用馬車從一家客棧裡頭把人接到府裡頭去住!聽市舶司裡頭那些傢伙說,這可是要緊人物!”

“要緊人物?看那面白無鬚的模樣,別是來搶汪公公位子的小公公吧!”

話音剛落,酒客們頓時鬨笑了一聲,但卻不敢說什麼再深一層的話,各自喝酒吃菜不提。而張越想起之前陸豐提起這汪大榮便咬牙切齒的模樣,忍不住冷冷一笑。果然,陸豐那傢伙就是如此的性子,只要別人能夠伏低做小付出足夠的代價,這什麼仇恨都得往一邊站。

馬欽久原本上寧波府就是想看看能否走通這位汪公公的關節,此時看到人近在咫尺,不禁有些心癢,因此便有意對方青說:“方公子,這位汪公公提督寧波市舶司也已經有不少時日了。此次若是開海禁,他這個提督市舶司更是莫大的肥缺。你這次過來想必是代表楊家,可有什麼打算麼?”

方青情知張越就是衝著那位提督市舶司來的,那汪公公的提督太監之位坐得穩不穩還未必可知,此時便故作漫不經心地搖搖頭說:“我不過是跟來看看熱鬧,哪有什麼打算!”

汪大榮如今根本顧不上別人怎麼想,他的全副心思都在陸豐身上。他並不是當初的燕王府舊人,能得到提督寧波市舶司這麼一個肥缺,全都靠的是攀上了司禮監太監黃儼這棵大樹,每年市舶司出息的三成他都是孝敬了這一頭,其他的上下打點一番,最後到了手中的錢已經所剩無幾。若是長長久久坐著這個位子也就罷了,可偏偏怕什麼來什麼!

此時殷勤地勸了幾杯酒,想起這幾日始終不曾磨一個準信下來,趁著酒酣之際,他少不得再次磨動嘴皮子:“陸公公,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您如今在宮裡信得過的人只怕不多吧,否則別的人不帶。幹什麼非得帶程九這麼個身家清白的小猴兒出來,而且還大張旗鼓在外頭招人手?黃公公他們幾個都老了,今後就看您的了,您難道就一點都不想收人心?”

這幾天該試探的該扯皮的他都已經說夠了,此時他索性把心一橫,也不看陸豐那一瞬間陰沉下來的臉色,直截了當地說:“咱家知道以前有眼不識泰山得罪過您,您以後就是大紅大紫的人,若是肯抬抬手,別人必定都說陸公公您心胸寬廣,這投奔您的人可不是得更多?再說,市舶司這個地方,新官到任至少有大半年不得上手,也沒什麼收益。咱家是幹慣的人,別的不說,每年就能孝敬您這個數!”

一連數日收錢收得手軟,好話聽得耳軟,陸豐原本已經打算設法撤了汪大榮的差,留人家一條活路,但聽了這赤裸裸的表態,再看看那一個巴掌翻了兩番的手勢,他原本堅定的心思漸漸有些動搖了。就在他皺眉沉吟的時候,就只見汪大榮又忽然將一張紙放在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