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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消一會兒,裝束停當的杜綰便和小五一同出了暖閣。從前頭的一扇小門拐過一架彩屏,進了堂屋,她就看見正在抹桌子的芍藥悄悄指了指一旁的大紅方格門簾,立刻會過意來,緩步來到門前出聲問道:“爹可是在裡頭?”
雖說炕桌上擺著四色顏色鮮亮香氣撲鼻的小菜,但張倬並沒有多少胃口,只是坐在那兒心不在焉地喝粥。直到聽見外頭這一聲,他方才回過神,放下碗便吩咐道:“進來吧。”
一旁伺候的珍珠忙上前去打簾子,將杜綰一行讓進門之後方才退回原處,照舊眼觀鼻鼻觀心地垂手侍立。炕上的張倬看到杜綰上前行禮,略一頷首便說道:“我原本還吩咐她們讓你們娘倆多睡一會,沒想到結果還是吵醒了你。這不是在北京,禮數略有些欠缺也不要緊,你年輕,雖然顧著你婆婆是沒錯,卻也得注意身子,畢竟如今你還照管著家務。”
“爹一夜沒回來,娘雖口上不說,心裡還是擔心的,所以我剛剛醒來聽到動靜就趕緊起來了,待會您去了衙門,我也得給她一個準信不是?您都說了我年輕,其實囫圇睡了一個時辰就夠了。”由於孫氏的執意要求,如今杜綰的稱呼全都隨了張越。此時見張倬確實臉色疲憊憔悴,她斟酌了片刻便問道,“爹昨夜可是因為要緊事回不來?”
聞聽此言,想起自己昨晚上聽到的訊息,張倬只覺得腦袋一陣陣脹痛,不禁用拇指和中指輕輕揉著太陽穴。沉默了片刻,他便對小五吩咐說:“小五,你到正房外頭守著,以防有人聽壁角,讓芍藥在堂屋裡頭看著,小心一些,別驚動了太太。”
見小五答應一聲就往外走,珍珠情知自己留下不過是張倬為了避著公公兒媳共處一室別人說閒話。頓時明白這事情非同小可,於是更加小心了起來。果然,張倬開口說出的那番話讓她心驚膽戰,差點連心都跳出了嗓子眼。
“想必你也知道越兒如今已經不在南京。我剛剛得到訊息,他原本在松江府,現在大約已經去了寧波府。兩天前,倭寇十幾條船數百號人進犯上海縣。若不是他帶著守城營奮力守住了上海縣東南邊的要道,恐怕上海縣撐不到衛所援兵來就會屍橫遍野。他受了些小傷,但相比皮肉之傷,你應當明白如今最要緊的是什麼。”
聞聽倭寇進犯,杜綰不禁心中巨震,待到聽說張越那時候正好在,而且還帶著守城營力阻倭寇,即便鎮定如她,雙手也忍不住緊攥成拳。然而相比這些,張倬最後一句話方才是最讓她懸心的。張越之前那些札記稿子都是經過她的潤色,她怎麼會不知道其中的關鍵?
“爹的意思是,這次倭寇來襲,那些反對開海禁的人會趁機大做文章?”
“如今越兒寫的全部條陳都謄抄了出來明發天下,誰都知道開海禁都是他的首尾。皇上乾綱獨斷無視所有反對,一力試行開海禁。別人卻會認為皇上是受人矇蔽,免不了把帳都算在越兒頭上。因此,倘若這一次松江大捷傳到北京,功勞要歸於皇上派出大軍出海捕倭,但背黑鍋的自然就是他這個不遵祖制請廢海禁的人!”
杜綰冰雪聰明,聽了最初那些話就聯想到了這些,面色數變之後便沉默了。她當然知道,若是按照皇帝愛屋及烏的性子,張越若是一步步慢慢謀升轉,那自然是穩妥的。然而,當她端詳著他那種專注的表情。當她看過那幾篇分析得細緻入微的文章,當她在書桌前聽張越分析那可能出現的慘痛未來,那些明哲保身的念頭就再也沒有冒出來過。
此時,張倬沒有去看杜綰的表情,而是自顧自地說:“沒錯,他確實已經沒了退路。他如今要管的外頭這一攤子,私商、市舶司、暗中支援的勳貴,還有如今盯上這條財路的商人,錯綜複雜,朝中的事情他沒法顧及也無暇顧及。況且,皇上要看的是實效,不是虛言,只要皇上看重他一日,他能夠立身持正做事謹慎,那就能站穩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