傢伙!

直到這時候,一群人方才從呆滯中清醒了過來,一時間都是心中狂喜,慌忙轉過身來亂糟糟地跪在地上,個個都是滿臉惶恐,哪裡還有剛剛和李捕頭爭論時的盛氣?就連幾個比武時下手最狠辣最不容情的,這會兒也都變成了小貓似的溫順。直到裡頭傳來了一聲咳嗽,他們方才安靜了下來,連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李捕頭,你把他們領到寧東街那邊的路口。到時候自然會有馬車把他們拉走。”那沉悶的聲音微微一頓,隨即聲線中流露出了一絲陰狠,“你們全都記著,錦衣衛裡頭是最講規矩的地方,倘若還有像今天這樣大吵大嚷的,必定重責不饒!”

這話說得極重,但這群平日好勇鬥狠的角色卻都是唯唯諾諾地答應了。又老老實實地跟著李捕頭出門。果然,等到了街口,他們就看到那兒停著兩輛黑油平頭馬車,趕車的都是罩著灰色大斗篷,根本看不清頭臉。眼看人一個不拉都上去了,那厚厚的棉簾子放下來,兩個車伕方才一甩馬鞭驅動了馬車。而李捕頭一直等到兩輛馬車跑得沒了影,方才一溜煙回到了剛才的地方,卻仍是不敢進門,只在前頭躬身站著。

“大人,人都送走了。”

須臾,那兩扇緊閉的門方才徐徐開啟,內中走出了一個身穿連帽斗篷的人。他隨手將一包東西拋了過去,沉聲吩咐道:“這次的事情你做得好。裡頭一百兩銀子是賞給你的!這少了的八個人你應當知道該怎麼解釋,到時候若是外頭傳出什麼話,我可唯你是問!”

儘管平日在應天府的地頭上跺一腳就能震懾眾多三教九流,但這會兒的李捕頭卻是連頭都不敢抬。只憑風聲接住了那一包沉甸甸的銀子,他連忙點頭哈腰地答應道:“大人放心,小的一個字也不會洩露出去。這些人平素也都是一年半載不著家的,到時候小的只放出風聲說他們都被刷了下來,一氣之下出走,誰也不會知道他們的去向,不會耽誤大人的機密差事。”

得知打北京來的兩位欽差一個正在死命督促賬房查帳。一個正病得七死八活連皇太孫都賜了藥。南京城的官員中間少不得議論了一陣子。不少人都存著看笑話的心思,縱使仍然留心馬府街那兒的欽差行轅,但也不再時時刻刻盯著。於是,除了寥寥數人,誰都不知道內中的眼線們全都被牢牢看住了,更不知道那兩位欽差已經悄無聲息地轉到了城郊一座空屋內,這會兒正預備赴松江事宜。

“黃儼你這個老貨,要是讓咱家抓著你的把柄,到時候看怎麼收拾你!”

又是緊張又是興奮的陸豐正來來回回在屋子裡踱著步子,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忽然,他聽到外頭傳來了咚咚咚的叩門聲,立時本能的開口喚程九,話到嘴邊才想起程九被他打發到灶下去催茶水了。親自上前開啟了門,他就看見站在外頭的赫然是張越。

“陸公公,你要的人都到齊了。”

一句“你要的人”頓時讓陸豐眉開眼笑。回身到房裡隨手拿了一件織金妝花絨錦袍往身上一披,他就跟著張越出門下了臺階。匆匆進了另一邊院子,他一眼就瞧見那邊站著八個健碩壯偉的漢子,腳下步子頓時又輕快了幾分。待轉到跟前一瞧,認出這正是自己親眼挑中的人,一個不多一個不少,那個小個子看到自己時甚至大驚失色,他頓時覺得異常滿足。

“小張大人做事果然是不同凡響,動作快不說,人也是一個不差!”

張越想起自己輕輕巧巧就安插進來三個人,當下便笑道:“陸公公滿意就好。接下來便是公公自己的勾當,我還是先回避一下。”

“這是什麼話,咱家的人就是你的人,還用什麼迴避?”

除了三個原本就心知肚明的人,其餘五個平日裡見到最大的官也就是縣丞縣令,這會兒已經被面前陸豐的錦袍晃花了眼睛——無論是那上頭的大團花還是織金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