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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理完前衙的公務,中午回到後頭暫歇的時候,杜楨便接到了張越的急信。自打張越就任安丘知縣,為了避嫌,兩人之間的私信少了許多,而且也多半隻是公務不談私誼,但這一次捏著那厚厚一疊信箋,他卻不禁失神了片刻,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後,便若有所思地將其投在炭火盆中燒了。抬起頭來,他便對面前的鳴鏑問道:“送信的人呢?”
“回稟老爺,正在前頭二堂處的耳房歇著等回信。”
杜楨心裡有數,吩咐鳴鏑讓人送飯菜過去,隨即就起身出了書房。
此時天上仍陰沉沉的,卻並不算冷,彷彿又是醞釀著一場大雪。庭院中的樹木早就掉光了葉子,這會兒枝幹被寒風吹得簌簌發抖,只地上甬道的石子縫中仍然能看見幾棵枯黃的草尚在掙扎。雖然早習慣了北邊的天氣,他仍是緊了緊身上的鶴氅。待進了裘氏那院子,他就看到廊下並無人伺候,倒是屋子裡能聽到女人的談笑聲。
裘氏正坐在正中的炕上,杜綰站在旁邊,底下的小杌子上坐著兩個中年僕婦,都是昔日她出嫁時帶來的陪房。多年風雨同舟,此次又跟著來山東,因此她待她們都是不同。幾個大小丫頭都站在兩旁,雖不敢插嘴,但都豎起耳朵聽上頭的說笑。
見杜楨打起簾子進來,裘氏倒吃了一驚。這些天午飯杜楨素來是在前衙中用,就是晚飯也少有一家人坐在一塊,怎麼這會兒他說回就回?她連忙下地迎了上去,見杜楨彷彿皺了皺眉,她連忙解釋道:“我尋思外頭冷,就吩咐她們不必在廊下屋前伺候,免得凍病了,卻沒想到老爺回來了。都已經午時二刻了,你若是在這兒,我去讓人傳飯?”
杜楨看那兩個陪房要走,便擺擺手示意她們留下,因說道:“我是來找綰兒的,你們說你們的話,這用飯的時辰還早,再等一刻不遲。綰兒,你跟我到耳房來。”
這突如其來的一出倒是讓裘氏摸不著頭腦,見女兒答應一聲便跟著杜楨掀簾出去,她本想吩咐兩個丫頭跟上伺候,但沉吟片刻還是打消了那主意。外頭的大事她不過是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都沒往心裡去,可杜楨一向不管內宅事,什麼事非得要和杜綰親自說?
比起燒了暖炕,還有炭盆設在一旁的正房,耳房之中恰是冷冷清清。然而父女倆誰也沒在意,杜楨一坐下便開門見山地說:“上午元節送了信過來,說是張公公命他查漢王遇刺一案。他在信上雖然不曾明說那是皇上的意思,但多半是沒錯。他少年沉穩,身邊又有穩妥人,軍方看在英國公的面上也會助他,我只擔心他有些事情看不開。”
杜綰沒料到父親帶了她來竟是問這個,但此時被這麼一說,心裡也是一緊,忙問道:“爹爹擔心他看不開什麼?”
“他是我的學生,我看不開的東西,他自然也看不開。”杜楨卻沒有直說,隨即便鄭重其事地說,“他送了信來,我本想送一封回信過去,但我這個布政使和他不同,做什麼事情都有無數人看著,這當口送一封信只怕也有人看著。孟家那位吳夫人據說是病了,你和你娘與人家一路同行,你就代我去瞧一瞧,然後設法去見元節,把這些話轉告了他……”
耳聽杜楨那不容置疑的吩咐,杜綰甚至連猶疑的功夫都沒有,只能認認真真把那些要緊的話全都記在心裡。等父親說完,她卻不禁捏緊了手帕,面色漸漸有些發白。雖說以往也曾經照著父親的吩咐讓小五設法透過別人給張越遞過話,但這回卻不同,若稍有差池,那竟是比梁潛案那一回更加不得了。
“你都記下了?”
“是,女兒都記下了。”
杜楨滿意地點了點頭,旋即站起身來,目光炯炯地盯著自己唯一的女兒:“綰兒,你孃的心思我明白,之所以不曾發話,便是因為元節這孩子我幾乎是看著他走到如今這一步的,性情品格才學都不錯,也配得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