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是這種天氣才好,這大雨一澆,真正的信民和喬裝的探子十有八九就能分辨出來。你也甭擔心大夥兒會著涼,這王家莊本地的信民們早就預備好了熱薑湯。再說,信奉佛母娘娘,百病不生,這道理你不懂麼?”

“果然不愧是佛母娘娘,那些心不誠的已經都走了,如今留下來的方才是真正的誠心人。這位轎中的姑娘倒是難得,下這麼大雨還能硬挺著。”

耳聽得這聲音漸漸遠去,撐著一把傘和紅袖一同侍立在那小轎旁的張越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心中登時對那位佛母的評價又高了幾分。知道看天象,又知道透過虔誠來區分信徒和冒牌貨,這著實是頗有些心計。

這一回他能夠到此地來,卻還是多虧了連生那張異常甜蜜的嘴,再加上他還記得之前看過的錦衣衛密報上的幾句詞,這才能順利摸進了王家莊,卻不料單單是這兒的信徒就足足有五六百。

“越哥哥。”

這個聲音一入耳,張越亂七八糟的思緒陡然之間收了回來。此時此刻,他溼淋淋的頭髮上猶自往下滴著水,而那轎窗中則是孟敏。雖然是一坐一站,雖然是一裡一外,但彼此之間近在咫尺,雖並不比以往那時候貼近,但在這一場大雨中,端詳著孟敏那驚喜的眼神和泛紅的雙頰,他依舊覺得心頭一熱。

“四妹妹,多謝你了。”

剛剛甫一見面,甚至來不及多說什麼話,孟敏便瞅見了張越極其不對勁的表情,一探身更看見了朝這邊而來的那些灰衣人。雖然不明白根本不像信徒的張越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也不明白張越為何瞧著有些鬼鬼祟祟,但她還是本能地讓他撐傘作家僕狀站在自己的轎子前。好在張越這天打扮得極其不起眼,人家倒是不曾注意她這兒多了一個人。

“你要謝就謝紅袖吧,若不是她瞧見了你,我也不知道你居然也在。你這時候不應該在升堂辦事麼,怎麼會到這兒來?”

外頭還是大雨,那誦經聲依舊清晰入耳,那種感覺自然極其不同。說這話的時候,孟敏的面上滿是關切,儒生大多不信鬼神,她絕不會認為張越會相信什麼佛母轉世,因此心中盡是疑惑,隱約還有些擔心。

張越苦笑一聲,心想這也是他想問孟敏的問題。須知白蓮教都是在四鄉講道,很少進縣城或是州城省城,這無疑便是走農村包圍城市的路子。而且,相比城市裡頭的小市民,鄉村的那些農人一年到頭面朝黃土背朝天,卻仍是難以餬口難以維持生計,自然較為容易接受那些教義,更容易接受某些激進的觀念。

可是,孟敏並非愚夫愚婦,她來這兒做什麼?

“我來是聽說有人在這兒講道。”張越自然可以隨便捏造一個藉口將孟敏瞞騙過去,但他只沉吟片刻,還是決定提醒一下,遂低聲道,“高臺上那位誦經人雖然自稱是佛母降世,但據我所知,他們卻極可能是白蓮教。”

孟敏畢竟是功臣世家出身,白蓮教三個字她聽到的極少,但仍是清楚這其中關節。臉上血色倏地褪盡,一想到自己之前還想到要指望那位佛母替吳夫人治病,她只覺滿心驚懼。

這幸好不曾將人招惹到自己家裡去,若是帶回去了,不出事還好,要是出了事,她拿什麼去彌補?可是,那位林嫂子向紅袖提起此事,紅袖又來巴巴地告訴自己,自己還去反反覆覆追問了好幾次,甚至見到了林嫂子那位康復之後活蹦亂跳的兒子,莫非都是假的?

看見孟敏面上一陣紅一陣白,情知她此時心亂如麻,張越倒是不好再多提此事。由於天冷又下著雨,風又颳得極大,他身上的衣服早就溼了大半,此時便不禁打了個哆嗦,旋即才開口說道:“這些事情我也是剛知道不多久,想來四妹妹你來這兒也是事出有因。待會等這兒完了你早些回去,莫要讓伯父伯母擔心。”

如今世上那些疑難雜症之中,大夫能治的病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