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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職知道如今該當提防什麼,大人放心,這五百人都是當初北征時隨皇上打過阿魯臺的,個個都是一等一的好漢。安遠侯事先就吩咐過務必保護大人周全。要是有歹人要對大人不利,咱們決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不是卑職誇口,那些泥腿子就是來個三五千也不在話下!”
前頭一輛車上的陸豐這會兒從車窗中探出腦袋,恰好聽到這一番話,頓時撇了撇嘴,心底頗有些氣悶。儘管如今的太監比起洪武朝建文朝不可同日而語,但那些公侯伯卻不曾真正把太監放在眼裡,否則這番話就該那周百齡對自己說。想到這裡,他放下車簾,心中忽地生出了一絲惡意。
那千戶如此誇口,要是路上真遇到三五千的泥腿子造反,看他該如何是好!
山東境內多水多山,即便官道也多半要翻山越嶺過橋。由於此次隨行軍士都是京營精銳,刀牌手槍手火銃兵弓箭手等一應俱全,前後斥候亦是配備得足,再加上馬背上的旗手大旗招展,一路上自然是見者退避通行無阻。當翻過商山時,即便是最初有些警惕的張越亦是放下了心思,心想自己帶的畢竟是京營精兵,應該不至於有人不自量力輕攖其鋒。
孝萌水乃是小清河支流,如今乃是夏日旱季,這條小河幾乎露出了河床裡的礫石。過橋之後就是濟南府地界,從石橋這一頭望去,隱約可見河對岸的官道蜿蜒穿過對面的一片密林。趕了一天的路,周百齡一直兩人一組的派斥候往前方探路,此時也不例外。
此時已近正午,因附近並無村莊,晚上又要趕到章丘住宿,眾人便在河旁停下,人則是吃些乾糧填肚子。陸豐臨走時忙著摟錢,竟是忘記了準備點心,此時惟有吃兩個小太監預備的煎餅,啃了幾口就沒了胃口,遂跳下馬車活絡腿腳。緩步來到張越車前,他忽地心中一動,竟是伸手就揭開了車簾。結果頭一眼就瞥見了張越腿上擱著的那個捧盒。
“小張大人果真是講究多,這歲寒三友圖樣的剔彩捧盒彷彿是宮中出來的東西,我也就是在王娘娘那兒瞧見過,想不到你出門在外還帶著一個。”
張越這一世用慣了好東西,什麼螺鈿大床青花瓷器官窯蓋碗雕漆桌椅,如今已經渾然沒把器具擺設當一回事,聞聽此言不禁愣了一愣,隨即便哂然笑道:“這捧盒還是臨行前英國公夫人所贈,我倒是不知道竟如此珍貴,只是搭配著一同送來的那隻紅漆描金食盒一塊用。這盒子裡是我兩個書童特意買來的山棗酥,陸公公用幾塊嚐嚐?”
看到張越那捧盒裡頭那些色澤金黃的點心,陸豐不禁想到自己那兩個忠心卻派不上用場的小太監,不禁暗自咒罵了兩句,隨即上前取過一塊,說笑一番就往回走。他還沒來得及將這塊山棗酥放進口中,忽地只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砰然響聲,頓時茫然四顧。還沒等他弄明白髮生什麼事,背後忽地傳來一股大力,猝不及防的他當即就被撲倒在地,鼻子撞上堅硬的地面,那一瞬間的劇痛差點沒讓他哀嚎起來。
大怒之下,他頓時高聲喝罵了一句。然而下一刻,他就聽到了好些砰砰砰的聲音,於是,那驚怒頓時變成了驚惶,驚惶又轉而變成了恐懼。
混亂之中,陸豐只感到背後一輕,彷彿是壓著自己的某個人挪開了去。然而他卻絲毫不敢挪動,即使身下是硌人的碎石,儘管手心擦破了皮,儘管下巴正擱在一塊石頭的尖銳部分上,但歸根結底卻是小命最重要。他只聽到好些軍士拔刀出鞘的聲音,間或還能聽到依稀是火器打出去的聲音,雜亂的腳步聲和嚷嚷聲……直到有人伸手拽住了他的胳膊,他方才本能地往胸前掏,這一掏沒摸到匕首,只摸到厚厚一沓票子。
那一瞬間他差點把腸子給悔青了,先頭上路的時候,他嫌那匕首累贅,已經收好了放在行李裡頭,怎生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陸公公,沒事了,剛剛林中有人打火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