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綰不由得輕嘆了一聲:“這話姚少師在信上也曾經說過。其實他在信上還提到,靖難凡武臣封公侯伯無數,而文官因此起家者滿打滿算竟只有他這個和尚。終皇上一世,文官決計無法蓋過武臣,但將來這一情形必定會調轉過來,蓋因定國之後終需安邦。爹爹雖說及不上姚少師深謀遠慮,可這樣的道理不會不知道,既然知道了還這麼做……”

春盈和小五早就躡手躡腳躲到了一邊,免得打擾了這一對人的交談。然而,她們有這份心思,別人卻沒有那樣察言觀色的本領。就在張越想要接那話茬的時候,身後忽然響起了一個雄渾有力的聲音。

“少爺,剛剛得到訊息,錦衣衛奉命拿杜大人進京!少爺恐怕也得到北京走一趟。”

張越霍地轉過身來,見門樓的陰影中赫然站著胡七,頓時醒悟到這訊息從何而來。一瞬間的驚駭過後,他立刻恢復了冷靜,當下又沉聲問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晚上訊息剛剛到,但要真正動手怕是要等到明天了。”胡七瞥了杜綰一眼,又低聲說,“少爺不必過分憂心,既然有安排,想必是有驚無險之局。”

第七卷 悲喜事 第004章 人心

夏忙的時節是一年到頭農人們最快樂的時節,雖說忙碌些,但眼看黃澄澄的麥子從田裡上了曬場入了倉房,這心裡頭總是安定了不少。這種地的勾當講究的是指望老天爺吃飯,老天爺若是風調雨順還好,若是一會兒洪災一會兒旱災一會兒蝗災,那一年到頭就是花再多力氣也是白搭。因此,儘管也有人對官府大肆清繳白蓮教的行動頗有微詞,但到手的收成方才是實實在在的,這當口放下手頭的鐮刀去尋官府說理那就是傻瓜了。

尤其是那些個親人以盲從之名被放回來的鄉民們,如今是家家戶戶都在燒高香。畢竟,能逃脫掉腦袋的大罪,這福分可非同小可。淄河店的老楊頭就對外甥徐二的好運氣嗟嘆不已,沒少對兒子楊狗兒嘮叨。眼看自家的麥子收了一小半,那位手藝精巧的匠人劉達又來找他商量接下來種大豆的勾當,他這才把心思轉了個方向。

“這時候種下大豆,乃是晚秋收穫,這就錯過了下一年的麥子,那明年種什麼?”

“明年自然是種高粱或者棉花。”劉達樂呵呵地看著淘籮中黃澄澄的麥粒,因笑道,“放心,我不會坑你。我且問你,你這地要是連續幾年種小麥,產量可是上不去,地裡可是要多多的漚肥?這兩季之間多種一季大豆,這地裡的肥料可就省下了,而且還平白賺了大豆錢,又肥了地。豈不是一舉兩得?人家是兩年收兩季,你可是兩年收三季!”

老楊頭雖種了一輩子的地,倒並不是拘泥成法的人,聽聽也覺得有道理。但一想到如今夏稅收的是麥子,秋糧收的是粟,少不得有些埋怨。畢竟,如今他還開了兩畝地的荒。那兩畝地自然是任憑自己怎麼折騰。等到五年之後要收稅的時候,少不得也得按照朝廷規定的田畝種麥種木棉種桑樹。

“說起來還有另一條生財的路子,那就是養蠶。”劉達如今在這淄河店村說話簡直比里老還管用,漸漸就有了些底氣,“我說的這蠶不是吃桑葉的家蠶,而是山蠶。咱們青州府這山多坡地多,平常要利用起來著實不容易,但放山蠶卻使得。只要可種植槲、椿、柘、柞等樹之處均可放養,不需墾荒即可獲厚利。”

“哎呀,可不是,劉老哥你這可是提醒我了!”

老楊頭一拍大腿,臉上露出了難以抑制的喜色:“這法子你得趕緊對小張大人提一提,咱們這兒的荒山要多少有多少,這要養山蠶最是便利。對了,劉老哥你懂得養山蠶?”

“我這人就是半吊子,這也懂一點,那也懂一點。要說專精怕還是得讓小張大人去好好尋訪幾個高手。”雖說謙遜了一番,但劉達還是面露得色,“不過小張大人似乎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