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圈,又升帳召見了衛所的上下將領,檢視了武庫中的兵器,直到日落時分方才回到城中的府邸。

張輔乃是奉聖命前來督促練兵,徐亨便讓出了行轅主屋。因既是從軍,無論張輔和徐亨都不曾帶女眷,一應起居便是行轅中原有那些丫頭伺候。她們都是迎來送往多任鎮守總兵和欽使的老油子,個個都是乖覺謹慎。

傍晚張輔回到行轅正房之後,就有兩個丫頭送上飲食,旋即便一聲不吭地垂手低頭侍立一旁。他出身世家。素來講究食不言寢不語,再加上如今乃是練兵,他更是下令飲食以簡樸為主,每餐一肉一菜一湯,一頓飯不過盞茶功夫便結束了。

用完晚飯,他原打算找徐亨參詳一下明日的行止。此時卻有家將進來,雙手呈上一封書信,道是成國公朱勇從南京送來。他接過拆開一看,眉頭頓時緊鎖,攥著那封信沉默了一會,便徑直出門去了書房。到書房中,吩咐隨行的心腹小廝取來炭盆將這封信連同封套一起燒成了灰燼,他這才來到牆上掛的那幅地圖前,望著上頭幾個用硃紅御筆圈出來的地方出神。

雖然出門在外,但英國公府每隔三日便有信送來。此外南京的成國公朱勇和其他各處交好的功臣也常常有書信捎來。因此張輔對於天下事即便談不上廖若指掌,卻也知之甚深。張越受召回京,杜楨下錦衣衛獄,乃至於皇帝猶豫不決難下決斷,如此種種他都在第一時間知曉,但並沒有十分在意。然而,成國公朱勇今天送來的這封信卻讓他頗為憂心。

太子朱高熾的病有所好轉,但皇太孫朱瞻基竟是在一次外出時從馬上摔了下來!儘管朱勇說並無大礙,也已經處死了犯錯的太監和隨從,太醫更是精心診治,可這世上誰知道有多少萬一?而且從這次練兵來看,保不準皇帝不服老,在遷都之後又會生出北征的打算。

“老爺,夫人打發榮管家來了。”

聽到書房外頭傳來了這麼一個聲音,張輔頓時眉頭大皺,旋即沉聲吩咐道:“讓他進來。”

北京到宣府算不上太遠,但榮善這一路上換馬不換人,只用了兩天兩夜便趕到這兒,此時自然是風塵僕僕滿面黃沙。跨進書房之後,感到兩扇大門在身後關上,他方才疾步上前,恭恭敬敬地跪下雙手撐地俯首行禮。

“你這一路上趕得辛苦了,起來吧。我早就說過,你腰腿不好,不要老是跪來跪去。你也是的,如今也不見得有什麼急事,趕到之後先去換一身衣服用過飲食之後再來見我也來得及,看你連嘴都乾裂得不成樣子。究竟是什麼事,夫人偏得讓你這麼緊巴巴地趕過來?”

榮善這才屈一腿慢慢站起身來,因笑道:“小的好幾個月不曾看到老爺,這禮數自然不可偏廢。此次的事情派別人過來不好說,信上也說不明白,因此夫人才讓小的捎帶口信過來。小的多謝老爺體恤,其實小的在馬背上已經用過了乾糧和飲水,不打緊。”

他說著卻舔了舔乾裂得發痛的嘴唇,這才挺直了腰說:“攸二老爺如今回來了,已經就任左軍都督府都督僉事。雖說不如在外頭那樣軍權在握,但若是再熬兩年,若再有軍功極有可能得封爵位。只這次攸二老爺回來還帶了一個侍妾,據說是黔國公沐大人做的媒,是擺夷土司之女,又有了身孕,鬧得武安侯衚衕那邊的張府頗有些不安寧。”

沐晟?張輔對此頗有些訝異,徵交趾時他和沐晟搭檔過好幾次,深知這位黔國公並不是多事的性子,更不用說當這種牽紅線的月老了。想到擺夷乃是雲貴一帶的地頭蛇,勢力頗為龐大,他不禁更奇怪張攸怎會和一個擺夷土司之女有瓜葛。思來想去,他忖度這事情是人家的家事,並不打緊,索性就暫時擱下了。

“這事情夫人只是囑咐小的對老爺提一提,要緊的是另外一樁。越少爺如今已經回來了,皇上召見過一回,竟是要越少爺回青州去處斬那些個白蓮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