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早先莫名遇襲的那股憋悶氣漸漸消了,“我既然在人前說過既往不咎,自然沒有事後再算賬的道理。只不過不管是你們哪個村出了這麼一個魯莽的傢伙,難免帶來禍害。你身為里老,私下裡可以好好查一查教訓一下。”

“是是是。”

喜兒還是第一次瞧見素來威嚴的爺爺在人面前這般點頭哈腰,眼神不禁更是在張越臉上直打轉。她當然知道大人這個稱呼是什麼意思,可在她想象中,當官的總得是比爺爺更老的白髮老頭兒,怎麼會是這樣一個彷彿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

見張越淡淡地和爺爺說話,卻看都不看自己,她不禁有些氣苦。村裡那些小夥子只要見著她就轉不動脖子,這傢伙是木頭人麼?

及至爺爺把溼了的衣裳遞了過來,她仔細一瞧,方才發現那質料比嫂子最好的衣裳還要細密,腰帶中間甚至還能看到明晃晃的銀線,那份華貴讓她暗地裡直咂舌,更生羨慕嚮往。

“三叔,咱們把劉師傅送來了!”

一聽到外間這個聲音,張越便站起身來。張里老忙緊趕幾步打起簾子,先讓張越出門,自己方才跟了出去。喜兒卻不知道這位少年官員為什麼要見那位劉師傅,才給奶奶送去衣裳,卻又接到一趟差事要出門去買酒。她雖說想留在這兒多看看那位尊貴的小大人,但也只好悶悶不樂地接過了錢。

村中只有一戶人家出賣自制的米酒,她一溜小跑到那裡付錢買了一大葫蘆酒,然後便急急忙忙提著酒葫蘆往回趕。遠遠望見自己家的時候。她忽然聽到背後有人叫喚,一回頭就愣住了,連忙開腔叫道:“嶽大哥!”

來人笑呵呵地向她點了點頭,又問道:“喜兒妹子這是去買酒了?家裡有客人麼?”

“不是客人,是一位大人!”喜兒乾脆加上另外一隻手抱住了那個沉甸甸的酒葫蘆,因氣不忿地埋怨道。“我還是第一次看到爺爺對人那麼恭敬,那模樣竟是比對親爹還恭敬!對了,嶽大哥是來找我大哥的?聽說他今兒個跟著爺爺要去和鄰村的人打架,結果被那位大人抓了個正著,這會兒下了雨,他大約在地裡忙活呢!”

嶽長天往張家院子的方向望了望,卻笑著搖了搖頭:“我不是找你大哥的。你這麼說我明白了,原來是那位小張大人。話說他可是要緊人物,你爺爺當然得恭恭敬敬伺候著。他家裡大富大貴,你不是很喜歡你大哥買給你大嫂的那根簪子麼?就是他身邊的丫頭,這種簪子也至少有十根八根的,而且還不重樣兒。人家吃上一頓飯也得好幾個人伺候,碗盞十幾個,自然不是你莊戶人家能想象的。”

十根八根不重樣!喜兒乃是愛美的少女心性,最羨慕的就是大嫂逢年過節才會戴上的那套銀頭面,還有那些城裡買來的胭脂水粉。原以為那就是頭一等的好東西,如今這嶽大哥竟然說人家的丫頭竟是這般體面法,她那臉上頓時藏不住那羨慕心思。

“怪不得,我看他那作派,聽他那說話就和咱們不一樣……”

“那是當然,人家可是有一位當著國公的堂伯父……”嶽長天嗤笑了一聲,見喜兒滿面茫然地瞧著自己,他知道和一個不懂朝廷官階的鄉下丫頭說這些也是白搭,遂笑道,“你爺爺給你尋的那門親事在高山屯也算是頂尖的,但還是莊戶人家,再上頭還有讀過書的秀才,中了舉的舉人,但不知道要多少層才能夠著人家的地步。總而言之人比人氣死人,你呆會可要把他伺候好了,人家拔一根汗毛比你的腿還粗,到時候你指不定也能添些嫁妝。”

喜兒被嶽長天一番話說得心頭大動,因想到對方乃是大哥的朋友,她心中更沒有提防,連忙上前又追問了一番。聽著嶽長天說張越上任以來的那些事,她心中極是憧憬,隱隱約約卻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