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壯的漢子各在木架旁邊搖動兩頭轆轤上的十字橛木,而中間則是老楊頭負責扶犁耕作。當那十字橛木轉動時,好些看熱鬧的孩子便大聲嚷嚷道:“動了,動了!”

那繩索已經是繃直了,兩個年輕力壯的漢子使出了吃奶的力氣,額頭都是大汗淋漓,而扶犁耕作的老楊頭倒略顯輕鬆。在他和耕犁過去之後。人們都能看到那剛剛被深耕了一次的地再次被翻了一遍,一時間議論紛紛,只有幾個從山西遷過來的老一輩曾經見過這個,少不得向子孫後輩說了一番當年舊事。

在這塊剛剛已經深耕了一遍的地裡來回一遍,竟也是不過大半個時辰的功夫。瞧見這一幕,圍觀百姓都是嘖嘖稱奇。不少人甚至好奇地下地去試了試。

“種熟地不錯,墾荒不行。”

看到張越親自過來詢問,老楊頭隨手拿起脖子上掛著的那塊布在額頭上一抹,便直截了當地說:“這個木牛好是好,但實在是太費力了,那兩個搖橛木的小夥子幹完這茬起碼得休息半個時辰,而且這設好了不容易挪動,若是家口少的哪裡用得起這個?那四頭牛才能拉得動的大犁也是一樣,咱們村算是第一個互助社,這才有四頭牛可供使喚。”

劉達滿腔興頭被這一盆冷水一澆,頓時有些訕訕的。張越卻笑道:“所謂互助,本來就是要大夥兒一起耕田。這才能真正有效率,否則各幹各的,還不是和以前一個理?照我看這四牛大犁很好,一天下來兩個人能犁多少地?至於這個木頭傢伙,雖說笨重成本高,也不是完全不實用,至少,這犁鬆了的熟地用它就很好。這都不是一家一戶能置辦得起的東西,但若是能置辦得起的幾戶人家用這樣一具,再漸漸總結些經驗。”

“大人說的是。”老楊頭如今對年紀輕輕的張越是打心眼裡服氣,忙點點頭道,“是小民想岔了,要說咱們村現在也是彼此抱成一團,犁地播種其他都是大家一起上,這幹事情的速度還真是比以前快上一倍不止,果然是人多力量大。這幾頭牛如今是派上了大用場,一天就能幹完以往幾天才能乾的活。對了,大人這次帶來了那麼多新奇玩藝,都是這位劉師傅的手藝,怎得裡頭還有鐵扒?”

“可別小看了鐵扒,這若是連犁都買不起,自然只能用鐵扒。”即使是當初帶著小河莊和高山屯的村民們造水渠修堤堰,劉達也沒感到像今天那樣受人重視,此時更是神光煥發,“這是最便宜的農具,我稍稍修改了一下角度。一個壯漢一天只能耕一畝,但若是三個壯漢一起上,一天便至少能四畝,若有六個就能十畝,就是老哥那句話,人多力量大。”

老楊頭也是讀過幾本書的人,這道理自然明白,當下立刻大大稱善。當下這兩個年紀差不多的老漢便一同去耕牛後頭裝起了另外一樣物事。張越遠遠在田埂上瞧著便知道那是用於播種的,笑容滿面的同時更是若有所思。

這些東西造價並不便宜,最能夠發揮作用的卻還是在田地集中的農莊,若是一小塊一小塊的耕種,則只能用那些效率較低的小型農具。互助這東西畢竟還是考較人品,可土地集中在個人或是國家手中則是更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國家比個人還要不可信。

當然,他可以向那些大田莊慢慢推廣這些農具。尤其是大犁——不得不說,歸根結底,這年頭的畜牧業遠遠比不上從前。

有道是十年磨一劍,劉達在高山屯和小河莊形同隱居似的住了二十年,也不知道積攢打造了多少東西。今天一概拿出來顯擺了一回之後,有的固然是讓人交口稱讚,有的卻半路撂挑子動不了讓人鬨堂大笑。漸漸的,原本看熱鬧的不過是些半大孩子和農婦,到了晌午的時候,忙完了農活的健壯漢子也來了好些,人群中忽然傳來了一聲嚷嚷。

“小張大人,聽說您前天到壽光縣那兒去處置兩個村子爭水,大大發了一回脾氣,結果那兒又是打雷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