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頭總有不同的衣服。她這兩年針線功夫大有長進,之前也給公公婆婆做了好幾套衣裳,此次一併帶了過來。所幸想的是結實耐穿,於是這些都是素淡顏色,料子大多是松江細棉布,最是貼身。而秋痕琥珀準備的則是總共八雙千層底青面布鞋,這些衣裳鞋襪一整理出來,回程的行李也就沒剩下多少了。

靈犀在旁邊幫著整理,見孫氏又高興又嘆息的模樣,哪裡不知道這位素來最疼兒子的三太太是因為此次一別又得一年多而難過。只這是母子天性,她也不好多勸什麼,反倒是想起了陪著顧氏的最後一段時日。看著老太太計算自己生命中最後的日子,一樁樁一件件冷靜地計算著所有要考慮的事,她那時候還不是感到又悲傷又感動?

孫氏誇獎了杜綰那幾套衣裳的細密針腳,又說幾雙鞋子樸拙,正適合服孝時穿。可看著看著,她忽然瞧了瞧窗外,皺了皺眉頭道:“大老爺叫了越兒過去已經大半個時辰了,什麼事情要吩咐這麼久?明天就要起程了,也不讓我們娘倆多說說話。老爺也是的,祠堂祭祖之後就沒了蹤影,這會兒回來了還在前頭和大老爺說話,就不知道囑咐幾句!”

話一出口,孫氏便發現眾人的目光都往自己臉上瞧,當即便有些不自在,咳嗽了兩聲就混過去了。好在無論杜綰還是靈犀琥珀秋痕都明白她這性子素來如此,也不以為意。誰都知道,哪怕是以後七老八十了,她們這位太太也絕不可能像從前的老太太一般面面俱到,恐怕會是一位極其嘴碎嘮叨的老人。

被張信叫去的不單單是一個張越,還有張超張起和張赳。書房之中,年紀相仿的兄弟四人在書案前頭站成了一排,各自心裡都有些納罕。書桌後頭坐著的張信目不轉睛地盯著桌上的黃楊木筆筒,半晌才抬起頭來。他旁邊站著的張倬則是一言不發,眼神有些異樣。

“今天讓你們一塊過來,是有些話要囑咐你們。之前已經商量好了,我和三弟會留在開封為老太太守制,你們四個回京師。雖說你們都是大人了,但從前身邊總是有長輩看著,這次卻不一樣,就連你們大堂伯也沒功夫照應。剛剛彭十三從衙門帶回來了官報,北邊阿魯臺又在蠢蠢欲動,英國回京之後就要立刻率大寧三衛駐大寧故城,所以你們回去,不管有什麼事都只能靠你們自己處斷,哪怕你們闖出什麼禍,也休想有別人幫你們!”

張信一口氣說完這些,這才打量了一番面前四人。張越眉頭緊皺,張赳大吃一驚,張超張起哥倆則是看不出什麼端倪來。他和旁邊的張倬交換了一個眼色,又點了點頭。

“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你們兄弟四個,三個都已經是入仕多年,就是赳哥兒也在國子監讀了那麼久的書,都不是孩子了。只有一條,不要墮了家裡的名聲,不要辜負了老太太的希望,不要放縱了自己。”

儘管往日顧氏多有教訓,但至少還從不曾直截了當說從今以後讓他們扛大樑,無論是張超張起還是張赳,都還認為這家裡上頭還有長輩在,並沒有想到過自己當家作主這種問題。張赳瞧了一眼張越,便上前一步說:“爹爹,三叔,我是長房長孫,應該也留下守孝……”

“你別忘了,你今年還要參加順天府鄉試!”張信冷冷撂下了一句話,見兒子那臉上異常驚詫,他便緩和了語氣說,“齊衰之孝不比斬衰,科舉本就是不禁的,更何況你祖母在遺表中對皇上陳明,你要守孝道,便不要拘泥小處,該當完成她的心願!”

張赳被這麼一說,頓時怏怏不樂地退了下去。

見此情景,張超張起更是不敢說什麼話,但他們不說,張信卻開了口:“超哥兒起哥兒也聽著,這回你們的母親要留在開封一併守制,算是完了你們父親�